修言頷首“雖然鬼界從不介入三界之爭,但你若有需要,隻管遣人來鬼界說一聲,本君必會幫你。”
鳳隱神色一緩,望向修言頗有感激“陛下,這千年您已經幫了我很多了,若不是你用神力一直為我淬煉魂魄,我又怎麼會隻花了千年時間就能晉為半神。你的大恩,鳳隱銘記於心。”
“好了好了,我也隻是舉手之勞,緊念著做什麼。”修言又恢複了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擺擺手打了個哈欠,“你要報恩,以後多來鬼界陪我嘮嗑就成了,我不在鐘靈宮太久了,該回去了,你走吧走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鐘靈宮的方向走去,搖搖晃晃地倒真不像個鬼王。
鳳隱看著修言遠去的背影,突然想,那個陪了阿音千年的俊俏鬼君,以後怕是再也不會來這奈河橋了吧。
她心底忽而有些酸澀悵然,微微一歎,轉身出了鬼界。
她並不知道,比她早一步離開奈河橋的元啟,才出了鬼界界門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幾乎是半昏迷著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元神劍帶回了清池宮。
元神劍化成人身了是個十分清秀的少年,有著一雙無垢的淺灰色瞳子,他攙扶著元啟,急得一回宮就大聲叫喚著長闕。
“長闕!長闕!殿下出事了!”
長闕見元啟好端端離山一身是血地回來也驚得不淺。
他急忙從銀衣少年手中接過昏迷的元啟,怒道“元神,是誰傷了殿下?”
“是鳳皇!”元神脫口而出,又連連擺手,“也不是鳳皇,她沒傷咱們殿下,她、她……”
長闕被元神劍說得雲裡霧裡“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鳳皇怎麼了?她對殿下做了什麼?”
“她沒做什麼。”元神有些語無倫次,顯然被鳳隱的身份也衝擊得不行,“她、她什麼也沒做,可她就是阿音!”
大殿裡陡然安靜下來,長闕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咱們殿下等了一千年找了一千年的小師妹阿音就是梧桐鳳島的鳳皇鳳隱!”
少年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裡回響,長闕怔神了半晌。
“鳳皇居然是阿音。”他望向懷裡昏迷的元啟,長長歎了口氣,“這三界裡還真是隻有她才能傷得了殿下。哎,阿音女君居然就是鳳皇,真是造化弄人啊!”
元神心智剛成,聽不大懂長闕話裡的感慨,隻關心昏迷的元啟“長闕,殿下本來就魂力不穩,又吐了滿身的血,怎麼辦?”
長闕道“殿下怕是一時得了真相傷了魂脈……”他奇道“殿下尋到了阿音女君,怎麼沒帶著她一起回來,反而是這麼一副模樣被你送回來了?”
元神灰心喪氣地把鳳隱在奈河橋上說的話一股腦全吐了出來,長闕聽完,倒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該為千年前的水凝獸阿音叫屈,還是該為千年後的自家殿下不平。
兩日後,元啟醒了過來。
他醒來後便一直坐在清池宮那一方水池前,似是望著水中之景,眼底卻又是空茫一片。
他這模樣,倒真比過往千年更清冷孤寂一些。
長闕不忍,終是問出了口。
“殿下,您等了阿音女君一千年,為什麼不和她相認呢?您該知道她心底有怨,那些話定不是真心……”
“我倒希望她心底真的有怨。”元啟的聲音響起,他下意識去摸了摸腰間的火凰玉,一觸成空,才響起鳳隱重生的那一日,火凰玉早就離他而去了。
他唇邊帶了一抹苦澀“長闕,我今日才知道,我或許隻是她千載歲月裡微不足道的一個過客,和她每世遇見的人沒什麼區彆。我能跟她說什麼了?”
“怎麼會沒有可說的!”長闕激動道“您等了一千年……”
“太遲了。”元啟打斷長闕的話,閉上了眼,長長歎了一聲,誰也不知道他這一聲歎裡,到底含著多少不舍和眷念。
“阿音她,回來得太遲了。”
元啟這聲歎息響起的時候,鳳隱正好駕雲來了大澤山。
大澤山外遍布仙障,仍是千年前那一戰時的光景。
還未從雲上而下,她便瞧見了仙障前立著的青年。
那人一身赤紅皇袍,背影桀驁而沉默,已不是當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