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妍對著銅鏡,將金鳳步搖簪在發髻上,去了正殿。
按規矩,妃嬪初侍寢後的第二日,要向中宮請安,景離給後宮各院都送了簪子,若蕭妍不戴著,隻怕會引人猜忌。
更何況,坐在對麵的人是曹芳嫻。
曹芳嫻鬢邊的淩霄花簪實在襯她,溫玉配美人,嫩綠的顏色將曹芳嫻的皮膚襯托的更加白皙,吹彈可破。
蕭妍嘴角帶著微笑,一如往常:“你初入宮時,今日病,明日傷,本宮也是擔心的緊。如今你能獲寵,要早日為皇上誕育龍嗣才好啊!”
曹芳嫻羞紅了臉,低下了頭,小聲道:“嬪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兩人敘話間,毋越上前低聲道:“娘娘,徐大人來為您請平安脈了,正在偏殿候著。”
曹芳嫻聞言起身:“那嬪妾便先行告退了。”
蕭妍輕輕頷首作為回答,目光如水,看著曹芳嫻離開了正殿,倏地一下,眼底瞬間結上了一層薄冰,嘴角的笑容隱去,揚手得毋越攙扶,去了偏殿。
徐閩淵好像早就知道蕭妍此次找自己來根本就不是為了請脈,將藥箱放在一邊,完全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蕭妍也不多說,利索地抬手摘下發髻上的步搖:“你聞聞。”
徐閩淵眉頭緊了緊,雖不明所以,但仍是雙手接了過來,放在鼻尖處細細聞了聞:“這是檀香?”
蕭妍抬起桌上的玉壺,給自己倒了杯蜜茶,抬手時,右肩上傷口的痛還是會在一瞬間,抵達全身。
疼痛使蕭妍微微蹙了蹙眉頭:“這步搖的簪杆中封著一支上好的青檀木,還有呢?除了檀香,還有呢?”
蕭妍說完,滿不在乎地仰頭將茶杯中的蜜茶喝儘,喝完蕭然仍覺得喉頭間一陣乾燥,便又抬手為自己斟了一杯。
徐閩淵聞言,又將步搖湊近筆尖,仔細聞了聞:“這簪乾中,似乎還封著些許”
徐閩淵欲言又止,目光複雜,蕭妍卻看懂了,斟茶的手頓了頓,溫熱的茶水溢出茶杯,順著小幾桌麵留下,弄濕了蕭妍的衣裙和袖口。
直到感覺到一陣濕潤,蕭妍才回過神來,發現毋越早拿來帕子,在輕輕擦拭衣衫上的水漬了。
蕭妍將玉壺放下,一時慌了神,手足無措。低下頭,緩慢又隨意地攪弄著手裡的絲絹,有些局促,勉強牽起唇角,卻透著一絲苦澀。
徐閩淵不知如何安慰,情愛之事他向來不通,但麝香是做什麼的,他卻明白,此時隻能低頭不語。
蕭妍與景離相識於兒時,十五歲嫁給他成為他的嫡妻,十七歲成為他的皇後,如今也不過才十九歲,十幾年的相識相知,就是因為了解,蕭妍才知道這步搖的簪杆裡被灌進了麝香,但想著這些年的情分,蕭妍才生出了些期待,或許她的少年郎,並不會待她絕情至此。
他寧可不要嫡子,也不想讓蕭妍生下有蕭家血脈的孩子。
步搖中的麝香不由地又使蕭妍想起兩年前牛膝湯的事情,這十幾年,若說沒對景離動過情,定是假話。
可蕭妍卻始終不敢深思,難道這些年的情愛與時光,在景離眼中,真的隻是為了帝位,為了江山而逢場作戲嗎?
蕭妍深深呼出一口氣,也罷,本來也沒打算再為他受那孕育生產的苦。
“罷了,罷了。”蕭妍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呢喃著,似乎在安慰自己,也好似在說服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