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要入夏,下了一夜的大雨,潮濕夾雜著悶熱,伴著雨聲,蕭妍身上的汗濕透了被褥。
輾轉難眠,直到天快亮時才勉強睡著。
六宮晨昏定省後,蕭妍便乘著鳳輦往碧落殿去了,心裡的疑團,她今日一定要解開。
碧落殿院子裡的桃花樹枝頭桃花盛開,那是陳詩語當初得寵時與景離親手植下的。
“皇後娘娘駕到!”
蕭妍邁過門檻便徑直看向內寢,沈玉蓉靠著床榻邊正由棋蕊喂著藥,見蕭妍來了,便要起身。
蕭妍快走了兩步,“你才生產完,不必拘禮。”說完,蕭妍便在榻上坐下,看著棋蕊侍奉沈玉蓉服藥。
“大皇子甚是可愛,你可見過了?”蕭妍撐著榻上的小幾,麵帶笑意輕聲問道。
陳玉蓉點了點頭,想到孩子的樣子,不禁也慈祥地笑了笑,“回皇後娘娘的話,嬪妾醒來時乳娘將大皇子抱來給嬪妾看了一眼。”
蕭妍瞥了一眼即將空掉的藥碗,悠悠道:“想來沒幾日你冊封的旨意便會下來了,大皇子便會順其自然留在你身邊撫養了。”
“嬪妾服侍皇上時日尚短,愧不敢受。”
蕭妍勾了勾唇角,挑眉輕嘲一聲:“怎會?”
沈玉蓉抬起頭,看向榻邊的蕭妍,對視一瞬,又彆開了眼去。
隻這一個眼神,蕭妍一夜沒想清楚的事情,就全都想明白了。
“你們都下去,本宮有話同沈貴人單獨說。”
沈玉蓉攥緊顫抖的手,眼神躲閃,不敢抬頭。
直到聽見關門聲,蕭妍才從榻上起身,在寢殿裡緩緩踱起步來,“讓本宮猜猜”蕭妍的眼神落在沈玉蓉的頭頂,繼續漠然道:“昨日之事,便是皇上要你栽贓安妃的吧?”
昨日景離在內寢外等著沈玉蓉生產,安妃又跪在堂下,喊著冤枉。景離麵上焦急萬分,但卻不曾摩挲過扳指,想來這一切,景離是早就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安靜的房間內隻剩下蕭妍的踱步聲和沈玉蓉的抽泣聲,蕭妍將手中絲塞進沈玉蓉的手裡,沉默少卿,“皇上應該就是以嬪位要挾,若你不做,這孩子便還是會放在高位妃嬪的膝下,對嗎?”
沈玉蓉嗚咽起來,“皇上在紫宸殿明明答應了皇後娘娘,待皇子平安落地,便晉封嬪妾,可前幾日”
蕭妍將手放在沈玉蓉顫抖的肩膀上,輕輕撫著,“你為他探聽後宮之事,是為了什麼?”
沈玉蓉的眼中含著熱淚,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抬頭時,兩行熱淚落下,順著臉頰滑到脖頸,“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如何”
蕭妍懶得跟沈玉蓉解釋,“該不會”蕭妍坐回榻上,輕輕扣著桌案,“他知道沈玉菱是你的姐姐?”
沈玉蓉如搗蒜一般點著頭,拭去了臉頰上的淚水,許久才緩和了情緒,柔聲繼續道:“皇上說,隻要嬪妾為皇上探聽後宮之事,便會幫嬪妾除去當年害死姐姐之人,畢竟禍亂後宮的人,本也留不得。”
蕭妍聽完,不由冷笑了一聲,卻嗆了口風,又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沈玉蓉看向蕭妍,便要著急穿鞋下榻,卻看見蕭妍捂著胸口,朝自己擺了擺手,這才作罷,小心翼翼道:“皇後娘娘可是中了毒?”
蕭妍眯了眯眼睛,好不容易平緩下來,警惕道:“你如何知道?”
沈玉蓉舔了舔嘴唇,“皇上要嬪妾將此事嫁禍安妃,便是告知了嬪妾,安妃或許已經在毒害中宮了,為保皇後娘娘周全,才出此下策。
皇上說,已經提前問過徐太醫,嬪妾的孩子胎相已穩,靜待生產便是。
皇上讓嬪妾這般,生產時會遭些罪,母子定會平安。”
“你性子溫順,斷不會做這麼冒險的事,除非”蕭妍擰起眉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後覺得舒坦了些,才道:“皇上跟你說,當初害了沈玉菱的人,是安妃。”
沈玉蓉重重地點了點頭,沒再回話。
果然,人有了軟肋之後,便會不同了。
沈玉蓉這般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如今卻因為景離一句安妃便是當年害了你姐姐的人,就給了沈玉蓉以腹中孩子陷害安妃的決心。
蕭妍看著狼狽的沈玉蓉,也為她斟了杯茶水,又輕輕將她額角的碎發理了理,在床榻邊與沈玉蓉並肩坐下,“你可知,你姐姐的心上人是何人?”
沈玉蓉將茶杯捧在手中,淺淺搖頭。
蕭妍長舒了一口氣,思緒仿佛被拉到好遠,微微仰頭看向天花板,“先帝長子景珩,在皇上登基後不久,江北便發了水患,景珩自請前往治水並駐守江北,終生不再返京。可是去往江北的路上,卻因水患遇了難,路上便薨了。”
沈玉蓉不接話,手裡緊緊攥著方才蕭妍塞給自己的絲絹,一顆心懸著,不敢聽下去,又不想打斷蕭妍。
“先帝駕崩,皇子理應守孝,三年不納娶,皇上知道景珩有心悅之人,便改了祖製,冊選了景珩的心上人,也就是你嫡姐,沈玉菱入宮。”
沈玉蓉的指甲嵌進了手心,也不覺得痛,隻是咬著嘴唇,紅著眼眶。
蕭妍從天花板上收回目光,將手覆在沈玉蓉的手上,將她緊握的手打開,輕輕撫了撫泛出血的手心,“皇上常召景珩入宮,也是為了給景珩機會,與沈玉菱相遇,待二人見麵後,過了兩日,又各自以兩人的名義給對方傳了信,相約見最後一麵。”
沈玉蓉倔強地含著眼淚,“所以,皇上又在那時抓了他們,稱他們二人是要私奔,正如正如”
沈玉蓉的眼淚緩緩落了下來,“正如昨日,皇上定了安妃的罪一般。”、
蕭妍斂正容色,“後來,景珩為了保全你姐姐,自請離京,而景珩死後,皇上便要本宮去賜你姐姐一個了斷,那之後,就將你姐姐的存在抹了個乾淨。”
“所以,人人隻當是先帝長子失了皇位,死於天災。卻無人知,我嫡姐的遭遇。從頭到尾,我姐姐都隻是皇上的一顆棋子罷了。”沈玉蓉說完深吸了一口氣,眼淚終又流了下來,隻覺得有些胸悶,天旋地轉,喘不上氣來,“而後水患得治,人人隻道他是明君,卻無人知背後那些肮臟手段。”
沈玉蓉摸出枕頭下的那枚菱花玉墜,細細摩挲著。
蕭妍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在沈玉蓉的後背上輕拍了兩下,起身離開了碧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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