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妍冷笑了一聲,低頭輕罵一句:“蠢貨。”
聞言陳詩語側目,“嗯?”
“咱們的皇上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蕭妍長歎一聲,斂衽起身行至榻邊拿起團扇悠悠搖著,虛熱之感這才散了大半,“走吧,趁天色不晚,咱們也去紫宸殿湊個熱鬨。”
陳詩語滿臉嫌棄地搖頭說道:“景離調轉車頭回宮當晚,便吐了血,那是我又要幫你看著後宮動向,還得裝作順從關心的樣子夜夜去紫宸殿侍疾,可彆提多辛苦了。”
蕭妍以團扇輕敲陳詩語,“怎麼,你如今倒要自己躲清閒去了?”
陳詩語見蕭妍額間的細汗,持絲絹的手為蕭妍輕輕將汗水擦拭去,而後才回嘴道:“你出宮祈福將我一人扔在宮裡時,不也是躲清閒嗎?”
蕭妍無奈,隻好點了點頭,“也罷,本宮祈福回來也該去紫宸殿請安的,帶你同去倒惹人猜忌。”
待陳詩語離開,蕭妍又添了些妝,才乘著鳳輦往紫宸殿去了。
宮道綿長,蕭妍放下轎簾時才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得空闔上雙眼休息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鳳輦穩穩地落在紫宸殿外。
“皇後娘娘,到紫宸殿了。”
毋越為蕭妍掀開轎簾,蕭妍攏了衣袖後躬身下轎,抬眸之瞬便對上了裕嬪的目光。
裕嬪似乎哭了很久,安德善在殿外勸著:“裕嬪娘娘,皇上正在氣頭上,您先回去吧。”
裕嬪見蕭妍來了,跪行幾步到蕭妍的腳下,一雙纖細的手顫抖著拉著蕭妍的裙擺,“皇後娘娘,臣妾沒有,臣妾母家也沒有。”
眼前的裕嬪再不是從前那副驕縱模樣,臉上掛著淚痕,滿眼皆是乞求。
安德善見皇後儀仗來了,麵露無奈之色,上前朝蕭妍躬身行禮,“奴才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
蕭妍掃了一眼身下的裕嬪,朝安德善抬抬手,“安公公免禮,本宮方才鳳儀宮更衣這才來晚了,又來安公公幫本宮通報一聲吧。”
安德善領命,又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裕嬪,往後退了兩步進了紫宸殿。
蕭妍看著安德善離開,這才從裕嬪的手裡扯回自己的裙擺。
見蕭妍將裙擺扯開,自己也識趣地鬆開了手,滿眼悲戚,合上雙眼時,兩行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蕭妍從腰間抽出絲絹,蹲下身子,緩緩拭去裕嬪臉上的淚珠。
裕嬪感受到一陣輕柔從臉頰撫過,驚訝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蕭妍。
“本宮信你。”蕭妍低頭,將絲絹塞進了裕嬪的手裡,撂下一句話後,便起身進了紫宸殿中。
景離盤腿坐在東暖閣中翻閱著折子,蕭妍周全了禮數後,立在榻邊磨著朱砂。
硯台中掀起點點漣漪,蕭妍看著景離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臉色蒼白,下頜分明,劍眉星目。
景離仍是從前那副俊朗模樣,可蕭妍的心底卻無半點愛意了。
半晌後,景離在折子上落下朱批,才擱下了筆,抬頭看見蕭妍先是一愣,而後才笑了笑,“你許久不曾這般妝扮了。”
“臣妾舟車一路,不宜麵聖,先回宮更衣後,才來紫宸殿給皇上請安。”蕭妍微笑回了一句,“聽聞皇上這兩日病了,未來得及梳妝,還請皇上恕罪。”
“誒,”景離虛弱地伸出手將蕭妍拉進懷裡,深深吸了一口蕭妍身上的青檀香氣,“阿婉今日這身常服,甚美。”
蕭妍背對景離,纖細手軟的手心輕輕覆上景離環抱著自己的手背,滿是關切道:“皇上可痊愈了?徐太醫如何說?”
蕭妍話畢,感覺景離的雙臂僵了僵。
景離將下巴放在蕭妍的肩頭,閉上雙眼疲憊道:“是穆家,借裕嬪的手,給朕下了還夢離。”
還夢離會使中毒之人失神瘋癲,按照陳詩語所說,景離回宮當晚便毫無征兆地吐了血。
景離分明就是挑在後宮無人,沒人會深究景離的症狀的時候,才演了這出戲。待祈福回宮後,也隻知道景離中了毒,而不知是何症。
到時候景離中的是什麼毒,還不是徐閩淵和景離兩張嘴巴一張一閉的事兒。
蕭妍忙不迭轉過頭,以溫熱的手心輕輕捧著景離的臉頰,“臣妾來時在門外見到了裕嬪,皇上怕不是對裕嬪失望了,才不肯見她。”
景離將臉貼進蕭妍的手心裡,閉著眼睛輕柔摩挲著,卻不說話。
裕嬪若當真謀害天子,便應誅九族,斬立決。景離現在還任由裕嬪跪在殿外,分明就是另有所圖,要讓穆家自己開竅。
天色漸晚,蕭妍在紫宸殿陪著景離用了晚膳才準備離開。
裕嬪挺直身板跪在殿外,見蕭妍出來,不由向前騰挪了半步。
蕭妍微微搖頭,走過裕嬪的身旁,晚上的微風吹起了蕭妍的衣袖,直到身後的殿門關上,蕭妍以袖口掩唇,壓低聲音道:“皇上現在還沒處罰你與穆家,你也該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說完,蕭妍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鳳輦。
裕嬪回眸看著皇後儀仗在宮道上消失,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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