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回到鳳儀宮寢殿時,夜色沉沉。
毋越才扶蕭妍在榻上坐下,捧著盞燭火來,小幾下竟有東西折了些金光,“娘娘,小幾下有東西。”
蕭妍聞聲搖著團扇的手一頓,伸手在小幾下摸了摸,竟掏出了那隻金臂釧來。
毋越見那臂釧,將燭台放下,便退到寢殿外,順手關上寢殿的門。
聽見吱呀聲響,床後一側便鑽出了一人來,“你這婢子倒是有眼力見。”
蕭妍抬眼看向子書誠,搖著團扇悠悠道:“事辦成了?”
“你的毒似乎解了些?”子書誠抱著懷中的劍在小榻對麵的圓凳上坐下,打量著蕭妍的臉色,“你宮裡那細作可抓到了?你若是沒抓到,我倒是可以幫你,畢竟本少俠人在暗處,自然是比你看得清楚。”
蕭妍待子書誠說完,也沒回應,隻是徑直道,“本宮方才問你,事情辦成了?”
子書誠看著蕭妍堅定的雙眼聳聳肩膀,從懷裡掏出幾樣東西來,“給。”
一封信,一塊玉石,一把鑰匙和一本小冊子。
子書誠將那些東西一件一件放在了小幾上,然後又癟著嘴重新坐回了圓凳上。
“阿妍親啟”蕭妍看著桌案上那封信蹙著眉頭,這字跡的確是景琛的,不會有錯,可他如何篤定蕭妍會去取呢?
子書誠見蕭妍失了神,伸出手在蕭妍的眼前晃了晃,“怎麼了?拆開看啊。”
蕭妍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鎮定地搖了搖頭,“不行。”
“這東西拿來不拆,你當初要我去找來做什麼?”子書誠的眉毛擰了起來,滿是不解。
“你讓本宮緩緩”蕭妍看著桌案上的玉石,那玉石上正中間分明刻著一個“琛”字,此物雖小,形狀也彆致。
蕭妍心中預感,這東西,許是一枚兵符。
景琛早有反心,私下與戴家交好,又和阿答汗部有著聯絡,甚至他自己也一早便就私下擁兵了嗎?
而這鑰匙的背後,又藏著什麼呢。
“彆愣著了,”子書誠看著蕭妍用力到指節泛白的手,勸道:“你現在想些有的沒的都是庸人自擾,豫王的信裡肯定都告訴你了。”
蕭妍顫抖著手拿起那封信,深吸一口氣回眸同子書誠道:“你先回去,讓本宮靜靜。”
子書誠今日早早就拿到東西在鳳儀宮等著蕭妍的車馬回來了,可蕭妍回宮後從紫宸殿到清和宮,一直沒停腳。
知蕭妍心情複雜,子書誠也不好打擾,沒再多說話,隻是縱身一躍,便翻窗離開了。
桌案上的燭火因子書誠帶起的風吹動,火花在蕭妍的瞳孔中忽明忽暗閃爍了一陣,才漸漸穩了下來。
蕭妍將小幾旁的窗戶關上,才平靜了心神,將信從信封裡抽了出來。
信紙不知何時被染上了淡淡的蘭花香,心寧大半。
“阿妍,見字如麵。
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的屍骨都已經寒了,本王玉樹臨風一生,不知我的死相難看不難看。”
讀至此處,蕭妍苦笑一聲。
景琛一向如此,即使自己再苦再痛,也會想辦法逗蕭妍開心。
“阿妍是將門之後,那兵符,你定認得。我便不拐彎抹角了,我在西寧養了五萬兵馬,如今皆是你的了。用與不用,在你。
城郊外有一處宅子,我從前心亂時,都會去那裡,種花喝茶。
阿妍如今是後宮之主,不能擅自出宮,你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子書誠已經找到你了,那院子,有可由他掌管。用與不用,在你。
他自小便被遺棄,我將他撿了送去了子書家習武,他是個心性善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我留他在你身邊護你周全。用與不用,在你。
我一個廢人,早就不是奪嫡人選,這些年我私下雲遊,能人奇士也結識不少,名錄皆在另一本小冊子上。用與不用,皆在你。”
蕭妍徐徐歎氣,心頭柔軟處被重重揪著,鼻頭一酸,眼睛便紅了。
“我做這些,不為阿妍心裡有我,隻為阿妍能做阿妍。
景琛,絕筆。”
蕭妍的手無力地垂落,輕聲念叨著,隻為阿妍能做阿妍。
不知過了多久,毋越在門外輕輕叩門兩聲,才進了寢殿內。
“娘娘,時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就寢吧?”毋越說著,端來清水卻看見蕭妍手裡的信和桌上的物件,立在一側不再動作了。
蕭妍回過神,用桌案上的燭火將手裡的信箋焚了,隨手扔在了地上,看著那張薄紙發黑,成了灰。
“將這些東西都收到暗格中吧。”蕭妍說著,隨手將那金臂釧也放在著桌案上。
“奴婢明白。”
翌日拂曉,蕭妍早早起身,對鏡添妝。
“娘娘昨日累了一日,怎的不多睡些時辰?”毋越重新添了些歆茗香,給鳳袍熏香。
鏡中的蕭妍長眉入鬢,問道:“那人,揪出來了嗎?”
“已經找到了,奴婢與魏禧材一起核對了小廚房日日菜品的菜單與當值的名單,小廚房掌事的小洋子當值時,桌上頓頓都有海味,午間日日都有柿子,奉的茶也是菊花茶,皆是寒量相克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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