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等本是我大明附庸,何敢行此悖逆之舉,而僭稱製,難道不怕上天降罪嗎?”
大明派來的是黃子澄,見到楊寓時,仍以天朝上國自居,絲毫不假以辭色。
“嘿嘿,使者請坐。”
楊寓如今已四十多歲,養移體,居移氣,久為上位者養成的氣度,他才不會因隻言片語而喜怒形於色。
捧起茶杯撇去浮沫,他輕笑著回道: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兵馬強壯者為之。貴國之太祖皇帝不過淮右布衣,我國之主本是金貴仙身,為何卻做不得這神州之主了?”
黃子澄大怒,他本想以大壓小,先給塞國的鄉巴佬一個下馬威,未曾想這楊寓牙尖嘴利,竟然說出此等悖逆之言,氣急之下,他手指楊寓,道:
“金貴仙身,不過你家一家之言,哪個見過?”
“說的是,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自稱赤帝之子,哪個又能證之?自古皇帝說受命於天,自稱天子,貴使可否為在下證之?”
楊寓不愧為宰輔之才,反唇相譏,直刺皇權的合法性。
黃子澄心中直呼“糟糕!”這下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本來都是欺騙普羅大眾的謊言,阿大還是不要笑話阿二了。
見他一時語塞,楊寓冷冷一笑,抿了口茶,說道:
“求人的人,貴使不妨放低些姿態吧。”
不用說,自從朱允炆上台,先是征討塞軍失利,後趕上燕王興兵,眼看著他一藩之護衛儼然形成滔天洪水,南軍屢戰屢敗。
此等局麵之下,無論大明如何不待見塞國,但也要嘗試拉攏。
黃子澄這人不過一介書生,對建文帝的忠心自不必說,可論及政治手腕,比楊寓差了不止一個階彆。
何況如今塞國地位超然,完全掌握著主動。
既然聊虛的沒用,雙方很快就進入實打實的談判階段。
大明想要的很多,比如:
新式後膛自走火炮二百門;火繩槍五萬支,子藥一百萬發;塞軍參與大明的平亂軍,側擊燕軍,至少派遣六到八個旅,交由甘肅總兵宋晟指揮。
事後所得不過裂土封王,大明承認塞國之合法地位,除了塞國占領的甘、川兩省,割讓雲南全境給塞國。
開放數座榷場,允許兩國商人在指定地點自由貿易等等。
楊寓被這份毫無誠意的談判清單給氣得笑了,要不是雲南那邊多煙瘴,山地崎嶇,塞軍用不了三個月便可平推。
如今軍部對雲南的攻打處於打打停停的節奏,一是後方補給有些跟不上,二是今年軍費開支遠超預算,內閣數項追加軍費的提案被合議會否決。
楊寓猜測,這裡有劉學勤許多政治方麵的考量。首先就是確保合議會對內閣的反製機製是有效的,二則國主似乎對占領雲南並不是很急切。
相比較而言,燕王派來的使者就務實很多。
這次姚廣孝沒來,來的是世子朱高熾。
朱高熾生得又高又壯,並不是那種虛胖,隻是臉上生了許多暗瘡,頗有些毀形象。
劉學勤親自接待了他,發現此人不但謙和有禮,而且是個非常務實的政務型人才。
具體體現在其對經濟事務通曉非常,甚至能說出塞國的鋼鐵價格,並且反推出火炮槍支的生產成本,其報出的成本距離真實情況誤差不超過20。
這就很了不起了,他產生偏差的主要原因是對塞區早就推行的流水化生產等可以節省成本的方麵估計不足。
而且此人談判也是一把好手,與其父朱棣那種大而化之不同,朱高熾的功課做得非常充足。他的地圖將陝甘地區的資源點全都標注出來,包括河西的關隘,基本上是一個點一個點跟你談判。
每放出一個籌碼,一定要有所得才行。
對於靖難之役,劉學勤的態度十分明確:塞軍不會參與,但與雙方通過軍火貿易,獲得現實的好處是可以探討的。
與燕藩進行軍火貿易相對簡單,因為塞國是旗幟鮮明支持朱棣的。但與大明是不是就不能貿易呢?顯然不是。
一直以來,河西的宋晟部令劉學勤如鯁在喉。而且替大明接手河西走廊,打通絲綢之路,早在塞國的謀劃之中。
但如果替大明接手西北邊疆,又會增大塞國的軍事和財政負擔。而將宋晟的部隊過早釋放出來,也不知會對靖難之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大明的行政效率果然低下,黃子澄往來奔波了三趟,直到九月才與塞國簽署了【換防條約】。
主要內容是由塞國軍隊接替大明河西諸衛所,從而實際控製了從蘭州到嘉峪關之間的大片土地,以換取塞軍在大明內戰中的中立地位。
這是明麵上的,大明通過第三國,朝鮮國與塞國完成了二萬支火繩槍的軍火交易。
就算朱棣日後隻消,大家也不至於撕破臉不是?
至於明軍為何不要更高級的燧發槍,主要是大明的火槍隊已經適應了火繩槍戰法,現在前線吃緊,臨陣換槍有些來不及了。
而與朱高熾的談判早在幾個月前就完成了,塞國以一萬支火繩槍,一萬枚手榴彈和一些運輸車輛及糧草等,交易到與雲南毗鄰的廣西歸順州、太平府、永安州和欽州等地,有了北部灣的出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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