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縣。
今天是縣學放假的日子,兩個少年有說有笑走出校門,朝著南城菜市場走去。
路平今年十一歲,他爹是個裁縫,屬於一般的小市民。
這不肅南大發展,各縣都在想轍。酒泉地麵廣大(後世的酒泉有19萬平方公裡,和南北朝鮮加一塊差不多),縣府在積極推廣棉花等經濟作物種植。
路老爹一咬牙,跟銀行貸款買了一台小型陶氏織布機,算是往產業鏈上遊進軍了。雖是小門小戶,但日子馬馬虎虎。
“哎呀,你等我一下!”
路過蒸饃攤子,路平跟同行的黃河中打聲招呼,過去買了個白麵饃饃,隨手塞進書包裡。
這白麵饃饃一分錢一個,蒸的比小孩臉盤還大。
之所以這麼搞,是因為今年塞音銀行發行了第二套紙鈔。和第一套隻有元、角兩級幣值不同,這回增加了分幣。
最小麵值就是一分錢,等於前明銅錢的十文錢。
說來慚愧,這都塞音十一年了,塞國還在用人家大明的貨幣。
這回自然是要將銅錢徹底回收的,可不隻是麵子工程。劉學勤預計,隻要適當推動,那麼在十年或者二十年間,工業20,即電氣化時代便可以開啟。
到時候工業需要大量用銅,哪能浪費在貨幣上麵?
銅錢徹底退出時間尚需時日,但幣值增大帶來的通貨膨脹是切切實實的,對於底層小民而言,感受愈發明顯。
兩人和其他幾個孩子一起坐上西溝過來送菜的平板車,路平的心情格外好。黃河中家的桑葚熟了,請他去家裡玩。
縣城的孩子對農村還是很好奇的,而且他倆今年小學畢業,下學期就要讀中學了。
見黃河中悶悶不樂,路平用胳膊搡了他一下,“你怎麼回事?是不是肚子疼?”
這時候衛生條件差,特彆是肅南這種缺水的地方,很多小孩從小到大就沒洗過澡,所以特彆容易生寄生蟲。
“不是,我今年十四歲了,下學期就沒法再上學了。”
黃河中搖搖頭,一臉的惆悵。
儘管塞國推行六年義務教育,但農村孩子中途輟學的仍然很多。讀書可不是光花學費的,孩子在縣城上學,吃的、用的再節省,和在家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而且半大小子在農村本身就是勞動力。黃河中的姐姐今年十六還沒出嫁,就是在幫家裡乾活。
他下麵還有弟弟妹妹,看爹娘的身體狀況,保不齊還能再生。能供他讀三年小學,家裡已經竭儘全力了。
農村少年知道自己的責任,但他一樣迷惘。回去種地有些不甘心,可自己對謀生完全沒有見解。
這下把路平也給乾鬱悶了,以前有幾個小子想欺負他,黃河中出麵幫他打了一架,所以兩人關係才這麼好。
“黃家娃兒,今年樺樹溝出了鐵礦,前一陣子村裡有幾個後生被叫去挖礦石,一頓飯能吃上五個饃饃,還給五毛錢工錢咧!”
駕車的羅老漢放下手中旱煙袋,回頭出主意道。
“可那種活兒誰知道還有沒有?”
黃河中估計自己這種去礦山乾活最多能算半勞力,再說自從讀書後,他潛意識裡有些排斥那種下苦的活計。
羅老漢不說話了,最近確實沒見那些後生再去上工的。路平撓撓頭,記憶中似乎有個什麼事情,卻又想不起來。
西溝原本隻有牧民留下的幾間破土房,黃家等五十多戶川中移民被安置在這裡,形成村落。
家家戶戶分到的耕地不少,可黃家勞動力少,隻種了十幾畝玉米、土豆之類的粗糧。如今家家戶戶種菜往縣城販賣,算是為數不多能見到活錢的營生。
路平終究小孩心性,在黃家吃了不少桑葚,逗弄了半天他家養的小雞和蠶寶寶,終於想起肚子餓了。
可到了黃家堂屋,才發現自己隨手放在桌上的饃饃不見了。
“被我奶奶他們吃掉了。”
黃河中搓著手,一臉的難為情。
路平這時才注意到,這間沒有窗戶,有些陰暗的屋子角落的土炕上麵,臥坐著一個病老婆子,應是黃河中的奶奶了。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回吃白麵哩,好吃的很。”
老太婆嘴裡缺了幾顆牙齒,似乎還有些回味,並沒有對吃了一個小孩的食物感到任何不安。
黃河中他娘拿出一束荊棘,每根刺上麵插著一顆爆米花,像是冬天的梅花似的,一下就吸引了小路平的注意力,繼而完全忽略了根本不等價的交易,拿著爆米花呼嘯著跑出了屋子,又去玩耍了。
就在西溝不遠的鏡山發現了大型鐵礦,配套的煤場和焦炭廠已經建成,鋼鐵廠也已經開始建設,隻不過黃家這樣的農戶還不清楚而已。
今年戶部投資了兩座大型鋼鐵公司,四川攀枝花的攀鋼,和甘肅酒泉的酒鋼。
這與阿乾鎮的阿鋼以及去年投資的重慶鋼鐵公司並稱為“四大金剛”。
劉學勤是不太想搞官營鋼鐵的,總感覺又回到“鹽鐵專賣”,是在開倒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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