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麵包三十文,還是最便宜的,價格貴得離譜。
合水鎮物價和府城差不多,一斤糙米五文錢,一斤白米十二文,一斤豬肥膘肉二十五文。
如此算來,一個最便宜的麵包能買六斤糙米,足夠一家六口人吃上好幾天了。
可這麼多錢卻隻能買一個巴掌大的麵包,這簡直跟搶錢無異。
中年婦女這突如其來的高聲尖叫,讓後麵排隊的人都愣住了。
什麼神仙吃食一個賣三十文?那該得多大個啊?就不能做小一點嗎?
排隊的隊伍有三排,中年婦女在中間那隊,身穿粗布襦裙。她這一嗓子,吸引了眾多目光。
在她右邊的是一個十八九歲、侍女打扮的人,麵前擺著的奶油蛋糕和戚風蛋糕,標價分彆是三十五文和二十五文,塊頭比麵包還小。
侍女被婦人的叫聲吵到,微微皺眉,隨後從袖袋裡拿出一塊碎銀子,“啪”地拍在透明蓋子上,傲然說道:“給我把奶油蛋糕和戚風蛋糕各包十塊!”
她也覺得這些糕點貴,可家裡的老夫人昨日吃了兩塊徐記木器行掌櫃送的奶油蛋糕後便念念不忘,今天一大早就命她來此等候購買,所以她出手極為爽快。
接待她的是陳大磊,望著眼前的碎銀子,他有些怔住了。
說實在的,就連他們幾個師兄弟也覺得師父的定價過高,心想即便這些吃食再美味,也不該賣這麼貴,恐怕很難有銷路。
果然,剛剛這位中年女客人的反應就印證了他們的想法。
可師父說,自家的麵點走的是高端路線,不是賣給普通老百姓吃的。還說,普通老百姓囊中羞澀,從他們手裡掙錢太難,若想從他們手裡摳錢那是缺德事,自家不能乾。而富貴人家的錢都是剝削老百姓得來的,掙他們的錢,不但能容易賺大錢,而且還是替被剝削的老百姓報仇。
陳大磊聽師父說的時候覺得有道理,可他實在想不通什麼是高端路線,心想有錢人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花冤枉錢呢?
然而,眼前這個侍女一出手就是十塊奶油蛋糕和十塊戚風蛋糕,二話不說就花了六百文,這讓他一時間難以置信。原來還真有人願意花這筆“冤枉錢”啊!
陳大磊看了看師父特意為他們準備的統一款式衣裳和紅色八角帽,又想起師父要求他們必須保持個人衛生才能上工的叮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是高端。
“愣著乾嘛?還不麻利點兒?跟一個窮困之人站在一起都晦氣,你要讓我站多久?”侍女看到陳大磊傻呆呆的樣子,很不滿意,話語中帶著鄙夷。
中年婦女不識字,聽到接待她的陳明海報出幾款麵包的價格後,被嚇得失態尖叫。
正所謂人窮誌短,她隻是鎮上一個普通家庭的主婦,看到陳明海臉色一沉,心裡害怕挨打,本想灰溜溜地走了。
可無端遭到彆人的言語攻擊,又感覺身後排隊之人都在嘲笑自己窮,買不起麵包,自尊心頓時受到了傷害,心頭湧起羞惱之情。
她轉頭就要找嘲笑自己的人算賬,卻發現那隻是一個侍女,頓時火冒三丈,罵道:“你一個奴仆憑什麼罵我?你花的錢又不是你的,哪來的臉說彆人?”
侍女被罵作奴仆,雖然她確實是奴仆,但仍然怒不可遏,滿臉怒容地就要揮手打人,顯然在主人家是有一定地位的。
陳明海一看情況不妙,連忙伸出手臂擋在兩人中間,並大聲喝道:“住手!你們若要爭吵請等下去彆的地方,可不要影響我們店開業!”
開玩笑,今天是開業第一天,生意還沒開張,要是發生打鬥可就太晦氣了!
侍女聽到陳明海的話,想到這家店或許跟老夫人有點牽連,便放下了手臂,隻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婦人,對還沒動手的陳大磊不悅地說道:“你怎麼回事?信不信我向你們掌櫃的說你怠慢客人!”
陳大磊的思想正在進化中,且也擔心發生衝突,自然就像是呆頭鵝一樣傻站著。
陳金奎在店外維持隊伍秩序,看到陳大磊的模樣,急忙走進店裡,一把推開他,笑著對那侍女說:“小姐稍等,馬上就好!”然後回頭瞪了陳大磊一眼,“這位小姐買什麼?”
陳大磊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回答,隨後滿臉尷尬地走到外麵接替陳金奎的工作。
侍女聽到陳金奎稱自己為小姐,心裡的不愉快頓時煙消雲散,反而很高興,多打量了陳金奎幾眼,覺得這個夥計可順眼得多。
可侍女是高興了,中年婦女卻愈發不爽。窮人的自尊心有時比任何人都要強,她可不是鄉下的泥腿子,而是鎮上人家的主婦,被一個侍女這般對待,她咽不下這口氣,竟舉起手來要打人。
陳明海見狀,臉色一變,再次伸出手臂阻攔,替侍女挨了這一巴掌。
他皮糙肉厚,又穿著厚衣服,這一巴掌對他來說並不疼。不過,他還是沉著臉質問那婦人:“這位大嬸,買賣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若你不能接受本店的定價,可以自行離開,為何在此胡攪蠻纏?今日是本店開業的大喜之日,若是因你惹事受到損失,你擔得起賠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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