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俊朗陰下臉來,伸手一把鉗住莊琬瑢的手,手背「啪」一下,手心「啪」一下,對著莊琬瑢左右開弓,眨眼便還了兩巴掌。
莊琬瑢懵了:“你敢打我?”
“就打你,又如何!”豐俊朗將莊琬瑢剛才說的話也還了回去。
“啊!啊!啊!”莊琬瑢尖叫起來,怒火灌頂,理智儘失,手腳纏上豐俊朗,像潑婦一般抓向豐俊朗的臉和頭發。
這,豐俊朗沒預料到。
他想著,最多兩人亮出武器動刀動槍徹徹底底打一架。
不是這般像小孩一樣的打法。
一時慌亂,兩人撕扯之間,突然失去平衡,一起掉落瀑布下的深澗。
莊琬瑢自小生活在白澤。
她不會遊泳。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水的恐怖。
水壓如裹屍布在周身收緊,包括眼球。
水麵的水光化作晃動的幻影。
每次張嘴呼吸,水都搶進喉管,試圖虐殺她。
肺管痙攣處處著火,胸膛開始疼痛起來。
耳膜嗡嗡作響,不知是不是死神在呢喃。
無儘悔意黏膩地爬上莊琬瑢的頭腦。
她不能死。
不能這般沒出息地被水殺掉。
掙紮中,雙手無助地想抓住一切能抓在手裡的東西。
可她抓到的每一捧液體都變成針刺,戳穿她的勇敢,讓恐懼變得如此明晰。
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依稀看見豐俊朗向岸邊遊去的背影。
無情而冷酷。
身體的下沉如此緩慢。
似乎是想讓她看清楚,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恍惚間,一隻手伸了過來,感受不到溫度,卻有力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水光處拖拽而去。
她的肢骨已經僵直,意識半分離,動彈不得。
她隻看著頭頂的碎光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好像自己正逐漸飛往蒼穹。
等莊琬瑢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堆暖暖的篝火,還有那個不知何時已覺得熟悉的背影。
她明明看見他棄了她,獨自往岸邊遊走了,靈活得像條魚。
“為什麼救我?”莊琬瑢問,心裡隱隱期待某些答案。
比如,我不希望你死。
比如,我舍不得你死。
“是你抓住了我,甩也甩不掉。”豐俊朗頭也不回地道,聲音中沒有多少感情。
在搖曳的火焰中,莊琬瑢看見自己的手腕有幾道明顯的指痕。
她忽然笑了。
她將自己的手搭在那幾道指痕上,隨後緊緊握住。
他曾經緊緊拉著她,從死亡走向光明。
還用謊言來掩飾他做過的好事。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存在最基本的人性。
人性所代表的人心,是一片聖地。
在這片聖地裡,沒有陰謀詭計,沒有鬼蜮伎倆,沒有凶殘利用,沒有狠戾殺戮,隻有最純粹、最柔軟的感情。
隻是有的人,這片聖地很遼闊,允許存在很多情感、很多人。
而有的人,這片聖地很小很窄,隻能容得一種情、一個人。
莊琬瑢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