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根長長的管子垂落至子慕予身邊。
子慕予抓著含在嘴裡,以此協助喚氣,才跟著冰磚一起繼續往水底沉落。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著底。
冰磚依舊沒有融化的跡象。
子慕予沒時間為自己被騙而憤怒。
她趴在冰磚旁,以手作刃、作掌、作錘,不斷地劈、拍、敲、砸,冰磚絲毫無損。
子慕予想起先前牛臉怪的話。
解除「風雪穀」陣法要用神皇血脈的血。
他們奪舍重生也要用神皇血脈的血。
難道破此磚還是要用神皇血脈的血?
當遭遇困難,在沒有想到具體而確切的解決辦法的時候,子慕予總是習慣多試幾步,就算有些嘗試在邏輯上看起來完全不合理,但也比什麼也不做強。
水動,水活。
人動,人活。
她其實對謝婉如頗有好感。
並非僅為謝婉如的勇氣,而是謝婉如說的一句話與她的理念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有雙腳自由,走起來,人才是活的。
理念落到實踐上,比如此刻,她幾乎毫不猶豫便劃破自己的手掌,然後拍在冰磚上。
冰磚出現了裂縫。
子慕予的血沿著裂縫,不斷滲透,像毛細血管網,往深處蔓延。
冰磚在水中炸裂。
在刹那略顯渾濁的粉色水體裡,那道圖紋靜靜懸浮著,就在子慕予不遠處。
子慕予看向自己還在不停往外滲血傷口,略略出神。
僅片刻,她收起心底的困惑,果斷將手探向那圖紋。
一道亮光從子慕予指間射出,瞬間變成千萬道光紋離散,映得湖域一片光明。
第一次在龍泉縣懸崖邊,可能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也可能那日的光太盛,當時的細節子慕予看得不甚清楚。
這一次,圖紋在子慕予眼皮子底下蘇醒,正方形的線條化成光絲如活物般遊動,閃爍著衝進子慕予的眼睛。
整片水域刹時化作流光幻境。
……
水底迸發的亮光驚動了正在研究「君陽」新麵目的牛臉怪。
老鼠眼又被肌肉拉扯到極限,黑暗的瞳孔吞噬不掉這些刺目的光明。
女子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顫抖:“她真解了鎖憶陣?!”
“這女娃既會「道德蹤」又能解鎖憶陣,她肯定是神皇帝姬!否則這些很難解釋!”最初的男性迫不及待出聲。
“我讚同!死丫頭說話一套套的,繞得人腦袋疼,不跟那林予安一模一樣麼!”又有一個男性出聲。
“一步算十步,這樣的心機和城府,不就是莊穹第二嗎?”另外一個人道。
七嘴八舌,最後根本分不清是誰在講話。
慢慢地,他們發現女子一直沒有說話,便收了聲,有人小聲地問:“老大,你覺得呢?”
老鼠眼遊移不定,像迷失在霧中的螢火,時而凝聚時而渙散,泄露了內心的天人交戰。
“我看不透。”女子略有些氣短聲微。
“難道真是咱們待在這鬼地方太久了,眼神變差了?”最初的男性道。
馬尾巴猛地一甩,打在牛腿上。
沒有「哎呦」聲,隻有不悅的嘀咕:“你抽我作甚?”
“不管她是不是,她既能解鎖記陣,便能破方寸天大陣。這個人,決不能讓她跑了。”這道男聲卻是從沒開口過的,平穩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