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臉上的紅暈更濃了,低聲道:“母親,您來做什麼?”
“你讓馮公公下跪做什麼?”李彩鳳眼神一凝。
馮保連忙說道:“太後娘娘,屬下是來見皇上的,應該跪下的。”
李彩鳳淡淡道:“沒問你。”
馮保瑟瑟發抖,不敢去看李彩鳳和朱翊鈞。相比於朱翊鈞,他更害怕這樣的場景。
朱翊鈞輕聲道:“娘。”
“母親怎麼說的?嗯?我給你的承諾,你都忘記了嗎?”
“母親,我不會忘記的。”朱翊鈞口中應道,目光怨毒地盯著馮保,心中暗道:叫你起身,你非要跪下,這下可好,被母親逮到了把柄,還不是要你去收拾。
李彩鳳眼尖,看到馮保一一聽自己的話,就急匆匆地起身,她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下人在向陛下彙報工作那麼簡單。
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在自己麵前,狠狠地訓斥馮保,自己的兒子一定會很為難,因為這件事情,都是自己惹出來的。
不過,若是在馮保麵前,嗬斥自家的孩子,馮保心中還是有些忌憚的。作為一名上司,因為自己的部下而被懲罰,這是身為下人的大忌。
況且,陳羨之說過的話,她一直銘記在心,教導自己的孩子要講究方法和技巧,不然反而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這麼一想。
李彩鳳收斂了臉色,聲音柔和下來:“既然鈞兒已經明白了,那就好。我隻是想讓你知道,身為君王,你要知道,哪些人是可以嚴懲的,哪些人是可以瞪一眼的。就拿馮公公來說,他跟了咱們十多年,連看都沒看咱們一眼。”
“我知道了。”朱翊鈞如釋重負。
李彩鳳一邊訓斥著自己的孩子,一邊又不忘記叮囑馮保一句:“至於馮公公,雖說你一向自稱奴才,但我們從來沒把你當成過陌生人,何必處處這般小心翼翼呢?平日裡隻有我們兩個人,沒必要這麼客氣。”
“是啊,母親說的是。”不等馮保回答,朱翊鈞已是興奮至極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方才並沒有質問同伴,他卻是被嚇得跪了下來,弄得我楊名其不知所措,我叫他站起來,他也不敢站起來。”
要不是李彩鳳說了一句,馮保早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了。
“母親,快來看看,這家夥,竟然還在這裡!”朱翊鈞一副小孩心性。
“馮公公,我跟鈞兒都還沒到那一步呢,你就這麼怕了?你給我下去,給我在西方的暖房裡反省自己。”
“是。”
馮保答道,心中卻在暗自嘀咕,這兩位自然不是什麼猛虎,但跟在陛下身邊就像是跟在陛下身邊一樣,又有幾個人不懂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東暖閣,朝著西暖閣的方向走去。事實上,能在這種情況下,讓他知難而退,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東暖閣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母親,我可有哪裡不對?”朱翊鈞忽然問道。
“什麼?鈞兒,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是我的直覺。”
“我勸你還是要多加小心,正所謂一天三思,作為一國之君,更要多加小心。但在我母親和我的同伴麵前,你要放鬆一些,不要過於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