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中軍大帳,雲綾與一眾手下皆彙聚於此。
眾人麵前一張長桌,桌上擺放著一張輿圖,燕十六正指著輿圖上的一處處地勢說著什麼。
早在營寨開建之時,燕十六便率斥候營前出偵查敵情了。
這張輿圖便是燕十六在軍中輿圖的基礎上,結合實地情況重新繪製的。
此刻他正在說著的,便是西羌那萬餘先鋒的紮營之處。
從輿圖中不難看出,西羌營地麵朝開闊的湔水灘,身後是收緊的河穀山口,可謂進可攻、退可守。
照燕十六所言,斥候營在偵查之際,發現西羌營地後方正源源不斷有兵馬趕到,此時營地中早已不是萬餘人,人數至少翻了一倍。
待燕十六說完探查到的情況,雲綾摩挲著下巴,並未立馬接話,隻在心中盤算著什麼。
一旁的龐萬春率先忍不住,出聲問道:“都尉,按此情況,西羌先鋒隻怕明日便會前出,我們需早做準備才是。”
聞言,李思道卻微微搖頭,說道:“龐統領多慮了,依照燕統領帶回的情報,我卻以為西羌軍最快也要三日的準備時間,才會前出。”
“哦?”龐萬春有些皺眉,問道:“何以見得?”
“按情報所言,西羌軍仍在源源不斷趕到,從寶瓶原至此,沿途並無可以紮營之處,那麼西羌軍定然是連夜行軍至此。道路難行,士卒疲敝,非是用兵之時。”李思道指著輿圖,緩緩說出自己的理由。
聞言,龐萬春也看向輿圖,心中合計著李思道所言,頓覺在理。
此時,王憲也說道:“西羌少有船隻,糧草皆靠陸路,大軍源源不斷趕到湔水灘,糧草定然在後。他們不可能將糧草儘皆囤積於寶瓶原,那樣每日運輸損耗就太大了,西羌還沒那麼富裕。”
龐萬春看向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王憲,暗道這些個軍中老手果然沒一個簡單的,他還得好生學著些才是。
眾人說完自己的意見,皆齊齊看向雲綾。
雲綾此刻心中也有自己的判斷,於是指著輿圖分析起來。
在來到此地之際,她就隱隱猜到了王爾山的打算,如今燕十六又說西羌軍正在源源不斷趕至湔水灘,更加令她肯定了心中所想。
湔水灘地勢開闊,足可容納十萬大軍紮營,但白水原地勢狹窄,尤以雲綾紮營之處為最,這裡就是湔水灘前出白水原的咽喉要道。
地勢狹窄,也就意味著大軍難以展開,攻不破雲綾的營寨,西羌軍便隻能困守在湔水灘上,無法直接威脅白水城。
十萬大軍的糧草補給終將壓死西羌大軍,屆時王爾山便可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終的勝利。
西羌之地地廣人稀,部落林立,要集結起這十萬大軍,隻怕已是極限。
若不能戰勝而歸,此番挑頭的阿魯木部必將威信大損,於阿魯木部首領而言,這是不可接受的。
屆時,西羌大軍隻能分兵,無法直接進攻白水城,便分兵渡河攻打乾州城。
雲綾還記得沙盤的布置,在乾州城西北方向有一片開闊的空地,大小與白水原相當,距乾州城不過兩、三裡,可供駐軍之用。
不過那處空地至多隻能容納五、六萬兵馬,以乾州的城防與駐軍,這些兵馬去了也未必討得了好,反會因背後即是湔水而自陷絕地。
背水一戰,可不是那麼好完成的。
更何況北岸便是雲綾所部五千精騎,西羌若然分兵,湔水灘守備自會被削弱,屆時這五千精騎操作空間可就大了,至少襲擾糧道就能令西羌軍苦不堪言。
若是西羌首領就是不分兵,就是要與雲綾所部死磕,那更合王爾山的心意了。
即便戰事不利,雲綾所部背後還有白水城在,大可撤入白水城固守。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經過雲綾所部這麼一消耗,西羌大軍士氣定然跌落,屆時乾州城的兵馬也可尋機渡河,襲擾糧道,同樣能教西羌軍欲仙欲死。
眾人聽完雲綾的分析,頓時心頭一震,無論是李思道還是王憲,都不曾想到這一層。
他們還是以當前戰局出發分析情報,而雲綾已經在以全局的眼光看待情報了,並且還大致摸清了王爾山的謀劃。
龐萬春更是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地看著雲綾,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雲綾一般。
雲綾被眾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擺了擺手訕笑道:“這些都是我的推測,準與不準還兩說哩,權且一聽罷了。”
她雖如此說了,卻也未令眾人火熱的目光移開分毫,委實是雲綾所言皆是有理有據,讓他們認為這一仗就該這麼打。
見此,雲綾嘴角一抽,旋即神色一正,輕咳一聲,示意自己要說正事了。
眾人一見如此,趕忙收回目光,靜待雲綾下令。
隻見雲綾率先看向燕十六,吩咐道:“十六,斥候營要盯牢了敵軍動向,我要在敵軍出動的下一刻就收到消息!”
燕十六得令,抱拳應喏一聲,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
雲綾旋即視線掃過餘下諸人,說道:“我部此番任務是守好營寨,若能迫使敵軍分兵,自是大功一件!明日起,李思道、王憲兩部輪番出營警戒,本都尉麾下玉麟衛則全力準備守禦器械。李、王二部需謹記,若遇敵軍,不可戀戰,且戰且退即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