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六年,七月初八。
這日天氣正好,一支商隊沿著官道不急不緩地向著涼州治所武威城而去。
商隊打頭的乃是一儒袍男子,瞧著三十五六年紀,中等身材,方臉濃眉,頜下須髯飄飄,氣質頗為沉穩大度。
在他身側還跟著個俊逸青年,二十七八年紀,身量挺拔,青衫綠袍,頭戴冠帽,看似書生,但一雙眼睛卻不時閃過機警之色。
兩人身後跟著十數騎士,個個氣勢強盛,腰懸佩刀,一看便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
被騎士護在當中的是一架裝飾素雅的馬車,再之後便是一輛輛滿載貨物的騾車,以及步行跟隨的尋常護衛們。
眼看武威城已遙遙在望,儒袍男子看了看俊逸青年,出聲道:“安兄弟,城中可有你熟識之人?”
聞言,正眺望武威城的俊逸青年趕忙收回視線,笑道:“熟識倒算不上,隻是認得幾個刀口討生活的江湖人罷了。”
說罷,他看了看儒袍男子,問道:“陰先生可是有事要在下去辦?”
儒袍男子捋了捋胡須,頷首道:“我等初來乍到,又帶著這許多貨物,自是要對城中三教九流有所了解才好。”
話音落下,俊逸青年想了想,搖頭道:“在下離開涼州多年,也不知認識的那幾人是否還在。”
“無妨,入城後尋上一尋便是。”
“好嘞!”
就在此時,二人身後的馬車中傳來一道嬌媚的女聲,道:“陰先生,奴家倒是在城中有位舊識,消息頗為靈通。”
“哦?”儒袍男子回首看去,問道:“薛娘子竟在武威也有熟人,這倒是省事了。”
一旁的俊逸青年卻是臉色一沉,沒好氣道:“十娘,你說的莫不是那‘包打聽’吧?你何時與他相熟了,我怎的不知?”
這時,馬車內的女子輕哼一聲,不悅道:“你不知道的多了,老娘還能事事都教你知曉了去?”
一聽女子有些發怒,俊逸青年頓時認慫,忙向儒袍男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儒袍男子似是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方式,搖了搖頭,出聲道:“入城後有勞薛娘子指路了,我們先去尋那‘包打聽’打聽打聽。”
女子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俊逸青年也暗暗舒了口氣。
這一行,正是陰世師、安慶之和薛十娘,而隨行的護衛皆是雲綾的親衛,總計百人。
就在他們抵達武威城之時,雲綾也帶著燕十七和錢來走入了涼州大都督府。
新任涼州大都督褚懷亮親自將雲綾三人迎入議事廳,一英武青年全程跟隨左右,又殷勤地為幾人端茶倒水。
一切做好後,青年便站到了褚懷亮身後,一副近身侍衛的模樣。
雲綾狐疑地打量著此人,二十出頭年紀,體格威武,模樣周正,眉眼間倒是與褚懷亮有七八分相似,瞧著頗有幾分英武。
見她如此,褚懷亮笑了笑,指著青年介紹道:“這是犬子褚思仁,今年二十有二,現在這大都督府充個校尉,幫某跑跑腿什麼的。”
話音落下,褚思仁當即抱拳衝雲綾行了一禮,朗聲道:“褚思仁見過小小姐!”
見狀,雲綾趕忙起身還禮,笑道:“原是褚師兄當麵,褚師兄喚我一聲師妹便好。”
褚思仁看了看父親,見其頷首,這才重新見禮道:“見過公孫師妹!”
雲綾重新落座,旋即開口道:“褚師叔,這大都督府緣何如此冷清,一路行來竟是一個小吏也未見著。”
聞言,褚懷亮倒未說什麼,褚思仁反而麵露不忿,欲言又止。
見此,雲綾心中也猜到了幾分,沉聲道:“全爛了?”
褚懷亮苦笑著點了點頭,回道:“某原道涼州一地該是有些忠良才是,未曾想初來此地便被架空了。”
“他們安敢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您一封奏疏送上去要了他們的腦袋?”
聞言,褚思仁終究是沒忍住,不忿道:“他們豈止是明目張膽,就差沒把謀反二字刻在臉上了!”
“思仁,不可莽撞。”褚懷亮淡淡地瞥了兒子一眼,旋即徐徐說起了眼下的情況。
褚懷亮初到涼州之際,本想見一見此地的大小佐官,也好打探一些情況。
豈料,對方似乎知道無法拉攏他,乾脆連樣子都不裝了,就留了個空落落的大都督府給他,對於他的要求那是一概不理。
時至今日,涼州長史、參軍、都尉全都托病不出,政務都扔給了各自的副手處置。
褚懷亮見此路不通,便想先看看軍中如何。
豈料,軍中更是不堪,他堂堂一任大都督竟連軍營都進不去。
對方隻說沒有參軍的手令,誰也入不得軍營。
年輕氣盛的褚思仁當時就要發作,卻被褚懷亮一把拉住,硬拖回了大都督府。
聽到此處,褚思仁不由輕哼一聲以示不滿。
褚懷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明知對方不是善類,更該謀定而後動。思仁,你這般沉不住氣,日後如何能夠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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