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術做這些之前,也是先考慮過此人的性情,然後才開始實施的。
表兄表姐隻說這人性格孤僻且怪,卻沒說這人心惡人壞,而且,他過去曾是個武頭,能在這一帶當武頭的人,身上都是有些義氣和責任感的,多半不是個自私狠毒之輩。
她送了酒水,對方不要,要麼是看不上,要麼就是不愛占便宜。
以上這些特性,就已經可以排除很多種性格。
黎術撣了撣身體,表情認真,看上去恢複地很快。
但俞老頭知道,就算有軟甲能擋住那一擊,可剛剛這一摔也不算輕的,他生氣這小丫頭故意耍她,但也有些震驚於對方的忍耐力。
“我不教徒弟,更不教你這樣一個小姑娘,你想自保,不如找個男人嫁了。”俞老頭看著她,依舊很不客氣。
黎術聽著這話,心裡可就有些不服氣了。
她本來已經站起來的身體突然往地上一坐:“哎呦,真疼啊……我不久之前才斷了根肋骨,傷得厲害,如今才養好沒幾日,突然又遭此橫禍……我莫不是要死了?”
“……”俞老頭張了張嘴,有些氣結。
這牆頭也沒有很高!怎麼就能摔壞!
但再看黎術這臉……有些蒼白。
偏偏這時候,黎術那院子裡傳來些聲音。
陳家兄妹見大門敞開,便直接走了進去,卻不見有人,張口喊了兩聲。
黎術看了看眼前的老頭,實實在在的說道:“師父訓練徒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若是老者毆打傷病的孤女,這就……不太好聽了。”
“你威脅我?你既想當我的徒弟,便不該這麼沒大沒小!”老俞頭很是不滿,自己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人,還會在乎這點名聲?
“還不是徒弟,我當然要囂張一些,等您真做了我的師父,您讓我低頭當孫子,我都不說二話,我能不能聽話,這取決於您。”
黎術很直白,轉而又吹捧道:“我雖沒見您幾麵,但隻一眼,我就知道您一身傲骨,不同於尋常人!”
“我雖是女子,可女子又如何,隻要努力,女子也可不弱與任何人,就如軍戶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一樣!”
“俞伯伯,您這本事,便是教一塊木頭,都能將它變成武林高手!”
“我這兩日觀您練武,隻覺得血液沸騰,隻瞧上兩眼便受益匪淺,若是能您指點,我定能飛速成長,躍於他人之上……”
“……”
黎術好似豁出去了。
她又說了好些,幾乎都是吹捧眼前老頭的。
她不怕自己看錯眼,畢竟眼前的俞老頭本事一定比她強,自己無論如何是不會虧的。
老俞頭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他這些年獨來獨往,已經好些年不曾聽過這些了,甚至……更準確的說,他活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有人使出渾身解數來吹捧他,那一字一句,聽的人心情忍不住的波動起來。
他一身傲骨?
沒錯的,也正是因為這一身傲骨,所以他年輕的時候做錯了選擇。
他本領高強?!
也沒錯!當年他在軍中也曾立下汗馬功勞,每一次的訓練能自信奪魁,自信自己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帶著兄弟們殺出去。
但……武功強盛,並不代表可以戰無不勝。
當年,他就是太過自信,覺得自己能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算錯了很多事兒,一個不該輸的戰役,他輸了。
他的兒子死了,這武莊裡,那些一直奉他為武頭的好兄弟們,也死了好幾個。
他自己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從那以後,再也不曾走出來過。
當初剛出事的時候,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還太弱小了,武功不夠強,才會造就了那樣的結果,如今……想了二十年,他大概懂了,他這人勇猛有餘,謀略不足,哪怕再給他十年百年,練成天下第一高手,那場戰爭,他依舊不會贏。
老俞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感慨。
似乎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姑娘。
從看著這小姑娘從牆頭上摔下來的那一刻,他也能感受到,這孩子:與眾不同。
那眼中灼灼的野心和毫不收斂的脾氣,與他見過的孩子都不一樣,有種豁出去的肆意,不在乎失敗的猖狂。
老俞頭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看到這種氣質。
俞老頭還沒說話,牆頭那邊,陳家兄弟踩在那一層層稻草上,伸出腦袋,探了過來。
“表妹!你怎麼坐地上去了?!”陳纓連忙問道。
老俞頭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對著黎術輕點了一下腦袋:“若是吃不了苦,你就搬走,不許再打擾我。”
“好的師父!”黎術立即答應,當場磕頭。
“……”老俞頭嘴角抽了抽,看著這個小丫頭,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陳家兄妹更懵。
在這裡,很多人都不喜歡俞老頭,不止因為他古怪,更是因為,早些年他還害死過不少人,所以家家戶戶都對他避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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