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江市,謝家老宅。
黑色邁巴赫緩緩在老宅門口停下,早得消息等候的鶴如管家見狀,笑著走上前,拉開後座車門。
“少爺。”
謝津南下車,看向老宅大門,古樸莊重的木質大門敞開著,時不時有傭人走過,忙忙碌碌。
“祖父在書房?”謝津南問。
鶴如點頭:“是的。”
得到準確回答,謝津南大步流星地往書房的方向過去,沒注意到鶴如管家眼裡的欲言又止。
眼看謝津南走遠,鶴如管家深深歎了口氣,正要追上去,就被剛把車停好過來的莫晨嚇了一跳。
“鶴叔,還不進去?”
鶴如故作惱怒地瞪他一眼:“怎麼走路沒聲音。”
莫晨好笑:“是您想事情太認真。”
鶴如沉默了片刻,唉聲歎氣道:“林小姐也在。”
莫晨沒多大反應:“這不是很正常,林小姐畢竟是老先生帶大的。”
雖然自婚約解除後,林知語沒有再頻繁登門看望老先生,時不時還是會過來,現在人會在老宅,再正常不過。
總不可能婚約解除了,就不讓人過來。
多少年的情分總歸是還在。
鶴如瞪他一眼:“乳臭未乾的毛小子,什麼都不明白。”
莫晨:“好的。”
他尊老愛幼。
謝老先生的書房比較遠,需要路過兩個院子,主要是為了清淨,否則後院聽曲唱戲聲能讓酷愛練書法的老人家神經錯亂,影響身心健康。
謝津南過去的時候,書房裡剛好走出一位女傭,顯然是剛送茶水進去。
傭人恭敬地朝他頷首。
謝津南抬手敲了敲下門,約摸等待了三秒,才踏進書房的門。
書房裡,謝老爺子站在書案對麵,一手拄著拐杖,布滿歲月痕跡的眉頭下,是深陷在眼窩裡的睿智雙眼,認真看著麵前女孩臨摹字帖。
聽到動靜,謝老爺子抬頭,隨後目光逐漸變得沉著。
“爺爺。”
謝津南喊了一聲。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原本在專注寫字的女孩筆尖驀地頓住,有一筆劃倏地就歪了,墨汁暈染了開來。
謝老先生皺著眉頭心疼道:“好好的字,就這麼廢了。”
女孩抬起頭,是一張格外清秀漂亮的臉,皮膚白皙,鵝蛋臉,唇紅齒白,渾身透著一股孤傲的清純。此刻她白皙的臉上泛著懊惱,輕輕咬了咬唇瓣:“我重新臨摹一張吧。”
謝老先生拿起廢掉的紙張,目光落在上麵,擺擺手道:“下次有機會再看你練字。今天練得尚可,就是後麵多少急躁了些,心不夠靜。”
林知語聽得心中多少有些羞愧:“對不起爺爺,我下次會注意的。”
謝老先生安撫性地拍拍她肩膀,像是沒看見站在一邊的謝津南,和藹慈祥的嗓音:“最近工作怎麼樣?”
林知語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謝津南,點點頭:“挺好的。”
“那就好。”
林知語猶豫著說:“爺爺,津南哥找你應該有事,我就先出去了。”
謝老先生冷哼,看都不看謝津南一眼:“他能有什麼事。”
“爺爺……”林知語有些為難。
謝津南麵上沒什麼變化,聽謝老先生這麼說,作勢就要出去:“我等爺爺有空再過來。”
謝津南轉身出去。
還真敢給他走?謝老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抬起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走了就彆回來!”
林知語著急地扶住他手臂:“爺爺,津南哥不是這個意思。”
謝津南見謝老爺子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眉頭輕皺著提醒:“您最近身體不好,少生氣。”
“那也是被你氣的!”
“是我的錯。”謝津南一口應下錯誤,再和老爺子唱反調,他真能直接讓自己滾出去。
謝老先生情緒稍微緩和,深沉的目光落在謝津南臉上片刻,側頭看向林知語,溫聲道:“你先回房間,有什麼事找鶴如管家,他會幫你。”
林知語點點頭:“好。”
出去前,林知語朝謝津南看了眼,男人身形挺拔如鬆柏,黑色襯衫更襯他的矜貴,眉目寡淡,薄唇自然抿著,還是一如既往地內斂深沉。
不過一瞬,她便移開了視線,低垂著眉眼,清瘦的身影離開了書房。
謝老先生見林知語走了,便繞過書案,往椅子上坐下,一隻手還杵著拐杖,抬頭看向謝津南,淳厚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提前去南城的事我不跟你計較,讓薑嫂和鶴如管家照顧你們小倆兒口的事沒得商量。”
“薑阿姨過去沒什麼問題。”溫景宜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就算不讓薑阿姨過去,他也會準備其他人照顧她的一日三餐。
謝老先生深邃的眼眸盯著他。
謝津南繼續道:“溫小姐是遠嫁,鶴如管家再過去,家裡人多,對她適應新環境不太合適。”
對於他的這番說辭,謝老先生早有應對良策,不緊不慢地說:“這個不難,鶴如年紀也大了,我讓他一周過去兩三天就好,不用天天待在家裡影響你們小倆兒口培養感情。小宜要是對我們謝家亦或是對京江的圈子有什麼疑惑的,也可以讓他順便解釋了。”
這回應該沒話說了吧?
謝老先生在心裡默默哼了聲。臭小子,天天和他玩陰的。
謝津南皺了皺眉,沒吭聲。
謝老先生眼底浮現不滿:“你彆給我這副表情!我是讓他過去照顧你們生活起居,以免你一個大男人疏漏了小宜的感受。老爺子我沒興趣監督你。”
謝津南沉默片刻,應道:“知道了。”
“還有。”謝老先生拐杖敲了地板兩下,語氣嚴肅起來,“你和知語的事雖然早就過去了,但畢竟以後還要在宅子裡經常碰麵,有機會和小宜解釋一聲,以免她自己從彆人口中知道,傷了你們的夫妻情分,產生沒必要的隔閡。”
謝津南不置可否:“您都說過去了,解不解釋有那麼重要麼?”
三年前的婚約可以算是真,但解除婚約也是真。
這場婚約甚至隻能算是口頭上的,訂婚都沒有,若不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外頭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
溫景宜何必在意?
更何況,說的多做的多了,也很容易讓人遐想。
他不想給出太多錯誤的暗示,引起溫景宜不必要的誤會。
謝老先生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冷靜得過分的雙眼,差點被他這顆榆木腦袋氣死,冷聲道:“你給我滾出去。”
謝津南:“……”
猶豫幾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