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努,拿過來吧。”
阿曼達的聲音很沉重,但也很堅決。
見馬努沒有反應,他伸手去奪,號角卻被馬努死死按在手裡,如果他此時正值年輕,一定能夠毫不留情地將號角奪過來。
但此刻他已年邁衰朽,那枯乾的手臂並沒有足夠的力量足以支撐他的決策。
他看向馬努,眼神堅決,嘴裡的話語也帶上威懾的意味:
“馬努,我以酋長之名,命你放手!”
薩普將頭彆到一邊,不忍看自己的父親和大哥之間的拉扯。
馬努抬起頭,在佝僂身子的阿曼達麵前,他的身形那樣的高大,阿曼達恍惚間才發現,自己這個小時候可以輕而易舉地被自己抬放到雙肩上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鐵塔般的漢子。
他的眼中滑下兩行熱淚,順著深綠色的皮膚滑落到地上。
“酋長,我以阿曼達之子的身份,懇請您不要死。”
狼藉的戰場,喊殺聲整天,冒險者們抓住反攻的機會,拚命地向獸潮發起進攻。
血腥的氣味混著燃燒屍體的蛋白質味道混在空氣中。
夜色不再像先前那般濃鬱,天際已經出現黎明,似乎將要為這場戰爭奏響尾聲。
這個活了兩百年的獸族老人,族群的酋長,沉默地如同腳下的大山。
“馬努,把號角給我吧。”
他的話語近乎懇求,這是酋長對於自己兒子的懇求。
他沒有回答馬努的問題,在他眼裡,這個部落裡最出色的戰士,仍然是那個被他抗在肩上的孩子,他有這麼多的不足,自己也不忍心讓他擔負整個部落的重擔。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般難以折返的地步。
自己必須考慮清楚,這是不是整個部落在走向消亡之前,最後一次同人族扳手腕的機會。
倘若像先前那般過著逃亡生活,迎接他們的結局萬種千般,唯獨不見光明。
所以他答應不了馬努。
馬努仍舊死死地按著號角,不願將它遞給阿曼達。
阿曼達顯然有些焦急:“庶子不足與謀,部落危急存亡之本皆在此戰,莫要在延誤戰機。”
“讓我出征!”馬努眼眶發紅,看起來像個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鬼。
“讓我出征,讓我出征。”馬努身後十幾個獸人漢子手舉粗糙的戰斧,呼應著馬努的話語。
這是這個部落流亡至此僅剩的戰力了。
“戰則一損俱損,退則留得青山。”
“是戰是退,你們自己定奪。”
阿曼達深知他們的行為不過是無意義之舉,但他一分鐘不妥協,馬努便一分鐘不願將末日號角交給他。
他有些欣慰,獸人族沒有懦夫。
他也有些懊惱,這些年輕人空有魯莽,卻沒有半點智慧可言,此舉近乎自斷後路。
想及此處,他又看向薩普。
部族的眾人對薩普身為獸人卻如此瘦弱相當不屑,隻因為他是酋長之子才不好多說什麼。
但阿曼達比任何人都明白,薩普的價值。
“薩普,我走之後,你要多想。”
“我相信你能幫你哥打理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