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狹小的懺悔室。
教堂的天頂是如此的高,牆上鐫刻人們臆想中神明的摸樣,年幼的天使們赤身裸體,簇擁著穹頂上一個五彩斑斕的圓形花窗。
陽光便從這裡下落而來,將整個懺悔室籠罩其中,它隻占據了如此狹小的一角,對於偌大的教堂來說,它的區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可就是這樣一個狹小的地方,卻承載了無數人的懊悔,痛苦,與仇恨。
一個男人推開門從裡麵走出來,他剛剛完成了告解,他的鼻翼輕動,眼眶微紅,命運是如此的巧合,他的愛人慘死在那個亡靈法師的手中,他甚至還沒來記得複仇,就聽見新任領主要將他處死的消息。
那個亡靈法師,即是將自由還給他的人,也是奪走他摯愛的人,這樣的結局,也許是恰如其分。
他決定參加明天中午的處刑,他將代替自己的愛人,將那位亡靈法師死前的悔恨刻印在眸子裡。
他朝著教堂外走去,一個瘦削的女人與他擦肩而過,女人皺著秀氣的眉頭,眉宇間透露出本人的糾結之心。
兩人都沒有在意對方,在懺悔室裡,隻要是有告解需求的虔誠信徒,難保自己不會發生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女人推開門。
“坐吧。”
黑色的幕布將狹小的空間隔成兩塊,蒼老的聲音響起。
女人猶豫了半晌開口道:
“我是一名虔誠的信徒。”
“我有一個疑問。”
“我將代表神傾聽你的疑問,並在能力範圍內為你解答疑惑。”帷幕後的聲音依舊沉靜。
“我有一位友人,他曾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為我伸出援助之手,現在,他麵臨為難,我應該幫助他,以報答他的恩情嗎?”
帷幕後蒼老的聲音回答道:“事情本該如此。”
“但若是這樣,我將為一個殺人犯求情,為一個異教徒求情,實不相瞞,他的身份是一名亡靈法師,我這樣做神會原諒我嗎?”
帷幕後的聲音沉默良久,女人低垂著頭,仍由沉默在這狹隘的空間內發酵著。
“唉。”一陣沉重的歎息後,對麵的人開口了,“迷茫的姑娘,我想問你,倘若神不原諒你,你便不做這件事了嗎?”
女人沉默,旋即搖了搖頭:“我認為,這是我該做的。”
“唉。”對方當然看不見她搖頭的動作,那蒼老的聲音複又歎了口氣:“我替神原諒你即將犯下的罪。”
“您覺得我能成功嗎?”
“新上任的領主,應當十分希望展示他的仁慈,這並不是一件毫無希望的事。”
他又送上幾句既定的祝福語,加上幾句勸解的話,不久後,女人便推開門離開了,眼神中帶上了堅定。
嘉維爾透過漆黑的帷幕不知道在看著什麼,蒼老的麵容在漆黑的懺悔室內顯得有些模糊。
他的閒暇並沒有持續多久,木門便再次被推開,下一位信徒走了進來。
青岩城的集市中央,一個青色的花崗岩鑄就的方形凸台之上,四根巨大的石柱屹立在凸台的四角,卷草狀的紋飾雕刻在柱頭,平添幾分莊嚴肅穆。
沉重的鐵鏈從柱體上蔓延而下,如同四隻黑色的巨蟒,牢牢地鎖著中間身著黑袍,麵色蒼白的男人。
男人跪在地上,低著頭,散亂的頭發將擋住了他的臉,讓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頭鑲嵌在一個巨大的斷頭台的中央,上麵巨大的利刃帶著鏽蝕與血跡,在秋陽中帶著幾分肅殺的意味。
這讓人能夠輕易想到,在重力與利刃的雙重作用人,男人的頭顱被爽利地切割開的畫麵。
他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日晷,古銅色的指針在陽光下投射下漆黑的影子,落在刻畫得相當規整的時區上。
他正是訃告上所說的,殺死領主德雷斯克的凶手。
台下的人們竊竊私語著,望著石台上的男人,神色有些複雜。
不管他先前是怎樣的人,至少人們並不責怪他殺死了德雷斯克,從某種角度上,他們甚至很感謝石台上的男人。
卡洛斯用手遮住了陽光,直視著太陽微微眯起了眼。
等待著正午十二點的到來。
人潮湧動間,一個身形嬌小的身影,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著。
似乎感受到身後的推擠感,一個身著短衫的男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扭回頭,粗著嗓子不耐煩地喊道:“彆推了,前麵都是人!”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脖子一涼,那個嬌小的身影已經從他的身邊鑽過去,她的背影寒意逼人。
不久,他回過神來,摸了摸脖頸,那裡並無血跡和傷口,隻是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所浸透。
那身影繼續向前逼去。
第五排,第四排,第三排。
這個位置已經可以很好地將石台上的視野收入眼中,前兩排的人們成了她隱藏身形的道具。
她攥緊了袖口下的匕首,卻因為攥的太緊了,以致於稍微完全愈合的小臂感到有些疼痛。
短短的一天時間,她恢複的實在太過有限,此刻的她如同強弩之末,卻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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