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崖。
過天繩斷!
池雲、沈郎魂倏然變色,然而碧落宮中湧起的雲霧卻在此刻漸漸散去,蘭衣亭之頂霍的一聲火焰升起,照亮方寸之地,卻見蘭衣亭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木牌,上麵並未寫一字,卻懸掛一個小瓶,看那顏色、樣式,正是唐儷辭自餘家劍莊奪來的“猩鬼九心丸”!
遍布碧落宮的麵具人頓時起了一陣諾大混亂,白衣女連連喝止,卻阻止不了麵具人紛紛湧向蘭衣亭下,正要人要縱身而起,麵具人中有人喝道:“且慢!定有詭計!稍安勿躁!宛鬱月旦,出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颯颯山風之中,有人口齒清晰,緩緩而道,“正如大家所見,這就是猩鬼九心丸。”聲音悅耳動聽,發話的人卻不是宛鬱月旦,而是鐘春髻。“在下鐘春髻,為雪線子之徒,碧落宮之友。大家身中猩鬼九心丸之毒,增長了功力,卻送了性命,何等不值?若是為了保命,終生受製於人,那又是何等不甘?碧落宮與江湖素無恩怨,自然與大家也並無過節,過天繩斷,貴主已不可能踏上青山崖,大家既然並無過節,何不就此罷手,坐下和談呢?”她聲音既好聽,又非碧落宮之人,說得又是頭頭是道,條理分明,麵具人麵麵相覷,不禁都靜了下來。
“哪裡來的賤婢!藏身暗處蠱惑人心!”蒙麵白衣女卻是紛紛叱吒了起來,白霧散去,隻見三五成群的白衣女身周已有青衣人團團圍住,正是碧落宮潛伏的人馬,雖未動手,但這群年輕女子顯然絕非碧落宮眾高手之敵,叱吒了幾聲,眼見形勢不妙,漸漸住嘴。
浩浩夜空,朗朗星月之下,隻聽鐘春髻道,“我方手中尚有數百粒猩鬼九心丸,可解各位燃眉之急,服下之後,兩年之內不致有後患。不管各位決意與我方是敵是友,這粒藥丸人人皆有,並無任何附帶條件,各位少安毋躁,片刻之後便有人奉上藥丸。”她說完之後,兩位碧落宮年輕女婢腳步輕盈,姍姍而出,一位手中端著一大壺清水,一位手中捧著十來個其白如雪的瓷碗。兩位姑娘年紀尚輕,驟然麵對這許多模樣古怪的人,都是滿臉緊張之色。
“各位請列隊服用。”鐘春髻繼續道,“過天繩斷,但碧落宮自有下山之法,各位不必緊張。不過,不知各位有否仔細想過,與其因為猩鬼九心丸,終生受製於貴主,其實不如以這兩年時間請貴主潛心研究,調配解藥,使猩鬼九心丸既能增長功力,又不必蘊含劇毒,豈非兩全其美?”
麵具人搶在兩位女婢麵前,礙於解藥不知在何處,不敢明搶。兩位女婢滿臉緊張,但手下功夫卻是不凡,清水一碗,藥丸一顆,饒是麵具人眾目睽睽,也沒瞧出究竟藥丸藏在兩人身上何處?隻得勉強安分守己,列隊等待。其中更有不少人暗想:碧落宮故意不說下山之法,除了賜予猩鬼九心丸施恩之外,更有要挾之意,恩威並施,隻要我等與其合作,對付尊主,“請”尊主調製解藥。但這等算盤打得精響,風流店之主,哪有如此容易對付,能“請”他調製無毒的猩鬼九心丸?話雖如此,但若無解藥,這條老命未免保不住,就算保住了,也是他人棋子,活著也無味得很,不如一賭……
“各位本來麵目如何,我等並無興趣,如果各位有心,願意與我等配合,‘請’貴主調配解藥以解眾人之苦,過後請到蘭衣亭中詳談;如無意配合,待我方告知下山之法後,自行離去,碧落宮不惹江湖紛爭,絕無刁難之意。”鐘春髻道,“至於三十六位身著白衣的姐妹,也請留下詳談。言儘於此。”她始終不現身,這番言語,自然不是她自己想得出來的,若非唐儷辭教的,便是宛鬱月旦指點。
“嘿嘿嘿,原來今夜之戰早有人掐指算準,宛鬱月旦自己不出麵,碧落宮照樣‘超然世外’,派遣鐘小丫頭出來說話,碧落宮中人一個字不說一個屁不放,就得了此戰的勝利,又順便大作人情,招攬許多幫手。”冷笑的是池雲,他受唐儷辭之命在崖邊守衛,唐儷辭卻沒告訴他全盤計劃,“該死的白毛狐狸,老子和你打賭,這等大作人情的伎倆,一定是那頭狐狸的手筆!”
沈郎魂擦去嘴邊被弦音震出的血跡,淡淡的道,“嘿,若都是他的計劃,非拿藥丸和出路要挾眾人聽他號令不可,如此輕易放過機會,一定是宛鬱月旦參與其中。”池雲收起一環渡月,“一頭老狐狸加一頭小狐狸,難怪今夜風流店一敗塗地,不過但看那‘尊主’斬斷過天繩的手法,無情無義、心狠手辣,根本沒有意思要今夜上山之人活命,咱們雖然沒輸,但也不算全贏,這些人,都是他的棄子。”沈郎魂眼望對麵山顛,緩緩的道,“碧落宮固然大獲全勝,今夜之後再度揚名武林,並且結下善緣,擁有了稱王的資本,但是真正的勝負並不在此……”池雲哼了一聲,“某隻白毛狐狸自稱武功天下第一,老子何必為他擔心?”沈郎魂也哼了一聲,“你不擔心就不會有這許多廢話。”池雲突地探頭到他身前一看,沈郎魂淡淡的道:“做什麼?”池雲瞪眼道,“你說話越來越像老子,老子看你真是越來越順眼。”沈郎魂一頓,“你那未過門的妻子還在樹林裡,不去敘敘舊情?”池雲轉身望樹林,呸了一聲,“今夜不殺白素車,我不姓池!”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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