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碧?”傅主梅看見他吐出那些古怪血液出來,就知道一定燙傷了他的雙肺和氣管,手忙腳亂的扶他坐起來,幸好聞人壑插下的十二銀針起了作用,靜坐片刻,出血漸漸止了,碧漣漪極微弱的呼吸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碧有救了。傅主梅讓他靠著牆閉目養神,小心翼翼的從床上下來,生怕驚擾了碧漣漪的任何一根頭發。
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小碧對紅姑娘的感情、碧落宮的未來、江湖的未來、阿儷的未來……他揉了揉頭發,總是相信什麼都會變好的,卻其實不是什麼都真的變好呢!但不管以後是不是真的會越來越好,他也一樣是這樣期待的。
日愛居。
碧漣漪重傷之後,宛鬱月旦在他房裡待了一會兒,很快回到自己的住所,鐵靜隨侍在他身後,見他自己摸索著拿了一件衣裳,幾兩銀子,幾瓶藥丸,打成一個包裹。剛剛發生朱顏闖宮之事,鐵靜分外謹慎,見他打了個包裹,失聲問道,“宮主要外出麼?”宛鬱月旦微笑,“我要出去幾天。”鐵靜皺眉,“我去通知簷兒,宮主要去何處?”
“我這次出去,不帶任何人馬。”宛鬱月旦提起方才他打好的包裹,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在我回來之前,宮中事務交由碧大哥主持打理,碧大哥若是傷後虛弱,你和簷兒可先詢問畢長老,再征求聞人長老的意見。”鐵靜吃了一驚,“宮主你不帶任何人馬?那怎麼可能?宮中上下無論是誰都不會放心宮主這樣出門,讓鐵靜和簷兒與你同去。”
宛鬱月旦轉過身來,對鐵靜招了招手。鐵靜關切的走近,“宮主有何吩咐——”突覺腰側一麻,宛鬱月旦的右手自腰間放開,鐵靜駭然頹倒,宮主用腰間“麒麟刺”擊倒了他,為什麼?隻見宛鬱月旦對他露出歉然而溫柔的微笑,雙手用力將他拖動,一直拖到自己床榻旁邊。他本想把鐵靜抱到床上躺好,然而手上氣力不足,終究是抱不動,隻得讓鐵靜躺在地上,將床榻上的錦被取下來蓋在他身上,又把玉枕也挪下來放在鐵靜頭下,仔仔細細整得鐵靜全身上下妥帖舒服,方才站了起來。
鐵靜看他整理錦被,心裡越來越驚駭,宛鬱月旦做出這種準備,那是當真打算一人離開,但他雙目失明,一個人要怎麼離開?又能去哪裡?正在疑惑擔憂之時,門外一陣窒悶的微風吹入,帶來一種熟悉的熱力,他看到一個人影映在牆壁之上,來人身材高大,滿頭亂發,微風吹來的時候,似乎還隱約帶了血腥之氣。
難道是——鐵靜瞧見那人影缺了右臂,心中驚駭已經到了無法表述的地步,難道是——狂蘭無行?不可能的!他剛剛才铩羽而去,他剛剛被傅主梅砍斷一臂,他剛剛才身受重傷,怎麼可能突然返回?哪有人能如此悍勇?
“來得真快。”宛鬱月旦的聲音響了起來,與門外吹入的熱風相比,他的聲音纖弱柔和,微略帶了一點雀躍,像個猜中燈謎的孩童,“能使八尺長劍和丈餘長戟的勇夫,想必不會知難而退,應是越戰越勇才是。我料先生必然再來,卻想不到這麼快。”
朱顏的聲音不見絲毫重傷後的疲弱,仿佛他從來就沒有那條右臂,“你打好包裹,是自信我不會殺你?”宛鬱月旦的眼角略略上揚,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有些認真,“我一向很有自信。”朱顏右臂的斷口已敷藥包紮,也不知他單憑一隻左手是如何做到的,包紮得十分妥當,他左手拄著一支竹竿,雖是一支竹竿,握在他手上實和長戟並無差彆,“殺你,不需吹灰之力。”
“碧落宮與先生無冤無仇,先生要殺我,應當有什麼理由吧?”宛鬱月旦背著那打得有些亂的包裹,看似一個乾淨稚弱的溫柔少年,“是先生有什麼心願不能達成,而有人允諾你了麼?”他柔聲道,“殺我,即使先生悍勇絕倫也必然會惹上許多麻煩,如果先生相信宛鬱月旦之能,可否告訴我,有人允諾了你什麼?有什麼必須用我的人頭去換,而彆無他法?”他望著朱顏的方向,神態很溫和,“碧落宮對先生,從來沒有傷害之意。”
朱顏目光流轉,如果宛鬱月旦看得見,那目光非常淩厲,充滿了茹毛飲血般的暴戾之氣,這等妖魔般的眼神持續了甚長時間,他低沉的道,“我要找一個人。”宛鬱月旦自懷裡緩緩舉起一張畫卷,“先生要找的,可是這位姑娘?”
朱顏目光一掠,刹那間左手竹竿爆裂,竹節被焚為灰燼,他一字一字低沉的問,“這幅畫像,你在哪裡找到的?”便在這時,一人聲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的道,“這幅畫像是我的。”宛鬱月旦微笑,一人自屋梁飄然而下,相貌俊美,麵上一道傷疤讓人印象深刻,正是化身為“潘若安”的沈郎魂。
原來沈郎魂恰在今日早晨趕到碧落宮,草草說明唐儷辭所處的困境,並把唐儷辭在望亭山莊揭下的那副畫像交給了宛鬱月旦。那幅畫像和西方桃非常相似,懸掛在風流店隱秘的據點之中受供奉,必定是關係重大的人,並且很可能已經病重或者去世。唐儷辭希望宛鬱月旦能著手查明畫中人究竟是誰,如果畫中女子已經去世,方周那失落的冰棺說不定便是被西方桃取去給這名女子使用,這女子必定乾係風流店中一項重大辛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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