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那座看不見天日的山,還是藏身雪峰的廟,都遠在天邊。
對於現在的李修文來說,無論是山還是廟,看不見摸不著,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太過虛無縹緲。
眼前的事情都還沒處理妥當,想那些又有甚用。
李修文沒有理會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警告:“杜大先生,倘若有一個地方,十分需要你,你願不願去?”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話,沒有嚇住李修文,出乎了意料杜大先生的意料。
又或許,杜大先生以為他真是來自某座神秘之地,邀他做個不見天日,但是豐衣足食的客卿。
杜大先生在短暫的驚愕之後,沉默了。
他枯瘦的手掌,撫摸著自己膝上的‘毛毯’,那是用兩塊穿破了的褲子改的。
無論去到哪座神秘之地,哪怕再苦寒的地方,至少能將這塊‘毛毯’,換成完整的布。
杜大先生,在短暫的猶豫之後,說道:“慈娘的眼睛不好,走不了那麼遠。”似是怕自己的話沒說清楚,產生歧義,又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可離不了慈娘。”
李修文知道對方誤會了,也有些愕然:“去豐海城的話,可不需要上山。”
又是長久的沉默,杜大先生苦笑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早就該想到,無論是哪處修煉之地,即使那些快要斷掉傳承的地方,也不會看上我這個靠妖丹延續生命的廢物。”
“豐海城的話,隻有奉行道還有長治觀。官府對我這種不人不妖的存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是極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從長治觀來的。”
杜大先生又一次玩味的笑了,他似乎十分喜歡用這種惹人厭惡的表情。眾所周知的是,笑有欣然、歡笑、微笑,也有嘲笑、哂笑、譏笑,笑有時候比憤怒更加氣人。
杜大先生:“難道那個一境出頭的道長,生怕那些愚民看穿真相,所以要收編我,日日夜夜盯著他。”
“又或者,長治觀的米麵太多,已經放不下了,李道長不想將那些放爛了,便拿出了一些接濟我這樣的平頭百姓。”
李修文低著頭,“哪怕內心再坦蕩的人,也不願意有人一直盯著自己。更何況這個人,有一雙蛇一樣的眼睛。”
杜大先生,曬笑一聲。
李修文:“至於米麵放不下,更是無稽之談。之前的長治觀,這種情況,是不是曾經有過,我不知道,至少對現在的長治觀來說,無論銅板還是米麵,都已經捉襟見肘了。”
他抬起頭,直視杜大先生:“聽說先生是因為降服蛇妖,才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知道那任道長為什麼不邀請先生去長治觀做事,但現任道長聽到了先生的事跡之後,有意請先生入觀。”
“其餘的事情,不便透露。我隻能告訴先生,請您做的事能夠造福一方,而不是造福道長一人。”
“來的時候,道長向我交待:杜大先生對豐海縣已經做得夠多了,無論他願不願意去,都應該以禮相待。”
杜大先生又一次沉默了。
在一旁撚著瓜子的慈娘傻嗬嗬樂道:“真有那種好事?既能做好事,又能吃飽飯,要是俺能做,俺也去做。”
杜大先生慍怒道:“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