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對於整個豐海城來說,都是稀缺的玩意。
無論是陣法的布置還是維持,條件都十分苛刻,前者需要各類珍寶,後者需要充沛的真元。對於普遍境界在第一二境的山野道士來說,大多數陣法實用性不足。布陣的物品太貴,用不起,真元有限,維持不了太長時間。
麻遠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願意出售陣法的道士。他手中擁有的隻有一種很基礎的陣法。
——迷蹤陣。
這種陣法不用太多的珍寶布置,也不用真氣維持,隻要放到那裡就能起到作用。
這陣法看起來是一個實用性非常強的陣法,應該流傳很廣才對。但實際上這陣法與其他陣法一樣稀缺,因為這是一些風水師的‘獨門絕技’。他們覺得‘道不輕傳,法不賤賣’,可不會輕易拿出來示人。
這迷蹤陣,造成的效果,在民間有個說法叫:鬼打牆。實際上就是通過布置,改變風水,讓經過的人,喪失方向感。
當然麻遠最終還是沒有買下陣法。
麻遠最後開價都開到五吊錢了,他還不肯賣。說是要見過道長之後,才肯商量。
聽到這席話,李修文忽然坐起:“為什麼不早說!”
在啞娘和麗娘的驚訝中,李修文喊著麻遠的名字。他已經等不及了,要在入夜之前見那個道士一麵。
在李修文走後,麗娘隻是傻傻的笑。之前她聽過一個說法,壓軸的戲要在壓軸唱,她覺得自己深得其中三昧。光憑這點活學活用的聰明才智,就比旁邊那個悶葫蘆一樣的啞娘強上百倍。
啞娘一件一件將梳妝的東西收回妝奩,低下頭若有所思。誰也不會注意到她這個婢女的表情,更無法發現她那隱藏的極好的不屑。
她這表情,像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看到一個誇耀自己吃了幾塊肥肉的農夫。
她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高遠的天空,隻看了一會,就聽到麗娘嘰嘰喳喳的,要帶著她去收拾今晚的食材。道長又帶回來六吊錢,昨天買來的肉也不必省著吃,可以全都下鍋了。
啞娘身不由己的被牽著走,想說話,卻想起自己好像是個‘啞巴’。所以就隻能‘嗚嗚哇哇’的提醒,示意自己手中的妝奩還沒放回屋子。
麗娘這才停下了,連連道歉。
……
李修文找到麻遠的時候,他呆坐在庫房裡,對著賬本,一遍又一遍清點著物資。
見李修文來了,麻遠微微躬身施了一禮。
“道長!”
“府庫裡隻有二十兩銀子了,要不去縣衙裡支取一些?觀裡用錢的地方不多,以往城裡的人又頗照顧,總是送來些吃食讓我們白吃白喝。現在不比以往,要花錢的地方多,我怕不夠使的。”
“椅子、凳子都可以從觀裡拿過去。但是道長指定的條桌需要找人去做,板子也是找到新打的。這些錢還未給他們,到時候送過來了,至少要拿出四兩給他們。這還不算考核到時候要發放的令牌……”
麻遠作為他指定的妖事房主事,既然談起公事,也不得不先公後私。李修文問道:“鋪子已經選好了嗎?需要多少錢定了嗎?”
麻遠拿著那本讓他頭痛無比的賬本——就算他專找老秀才識字,也隻記住幾個字,他蹲在這裡就是想把那些東西的模樣和數量記下,再慢慢與文字對照。
在這些字中,他最為熟悉的就是代表的銀錢的那一項,那一項的數字眼看越來越小,就要變成一個大大的‘零’。
麻遠拿著賬本的手,攥得越來越緊,把賬本都抓皺了,才回道:“根據道長的要求,鋪子的地點選在人流最多的常樂街。鋪子的東家聽到長治觀來賃,十分樂意。”
“隻是……這賃錢可不便宜,隻一個月,就要十兩銀子,如果旁人去賃,還需要多付二十兩押金。”
說完這些,麻遠似乎還有話要講,卻又開不了口,欲言又止。
李修文輕笑道:“一個月隻需要十兩銀子,二十兩再扣掉要支付的五兩,還是綽綽有餘啊。”
“可是…”麻遠為難道:“按照道長之前說的計劃,長治觀在裡麵不賺錢,反而要貼些錢進去。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李修文右手虛按:“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先付一個月賃錢,將妖事房開起來再說。”
“更何況……”麻遠橫下心來:“要是把銀錢都花光了,以後道長吃喝穿,該怎麼解決?還有那陣法,這些都需要錢!”
李修文這才明白過來,麻遠在糾結什麼。
道長在長治觀,比縣令在縣衙還說一不二。除了在必要的時候,出麵斬妖,道長要做的隻是冷眼旁觀。從縣衙那裡支取的例銀,按理來說也是全由道長分配。無論是長治觀總管還是捉妖人、風水師之流,沒有道長點頭,就拿不到一分錢。
長治觀也沒有道長的弟子,隻有雜役,其實就是服侍道長的。
也就是說,如果道長偏重享樂一點,拿這些錢去揮霍,去吃喝嫖賭,也沒人能說什麼。
道長要做的是隻有一項,那就是處理那些山野道士對付不了的大妖。
不過,長治觀道長都是修為有成的道士,也不會真的去吃喝嫖賭,但是用例銀買些靈芝、人參輔助修行也是常用的事。
府庫裡的錢,說是長治觀的,其實說是道長私人的也不為過。按理來講,應該先滿足李修文本人的需求。
但如果把錢都用來買陣法,那李修文交付給他的‘妖事房’難免會耽擱下來,不知道要拖多久了。
李修文歎道:“以後入了府庫的東西,皆用作長治觀及妖事房運營之用,其他人不可隨意支取。”
他又補充道:“就算我也不例外。”
麻遠驚得張大了嘴,忙勸道:“道長!何必如此?大不了打個欠條,將賃錢欠他們一月,來了例銀再還給他也不遲啊!”
李修文抬眼看了一眼:“此事不必再說了。”
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愉悅,他這個道長可乾不了多久,等他卸任了之後,該頭痛的就是那繼任的倒黴蛋了。
不過除了自個這個傻瓜,指望彆人自己管自己,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有個來錢的路子,你且先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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