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宅。
遞請柬的小廝剛剛回府,還沒進內院大門,就聽見文老夫人尖著嗓子在怒罵。
“你個喪門星!哼,你們謝家人都回來了幾天了,你看看可有人想起你?咱們家早都沒糧食了,你讓琰哥兒吃什麼,你讓我們吃什麼!”
小廝搖了搖頭,不用說,肯定又是老夫人在罵少夫人。
剛走過搖搖欲墜的垂花門,破爛的院子中,老夫人顫顫巍巍站起身,舉著拐杖,直接往謝眉的身上打。
作為文家的少夫人,在下人麵前被打,謝眉委屈極了,氣得嗚嗚哭,上氣不接下氣。
“娘這話說的,兒媳不服。嗚嗚當初侯府被抄,全家流放至北疆,兒媳是想回去來著,可娘偏說琰哥兒感冒了,非要攔著我!”
“可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我能怎麼辦?”謝眉哭得撕心裂肺,謝老夫人又罵得絲毫不留情麵,同時肚子中的饑餓感又一陣襲遍全身,讓她恨不得,自己馬上昏死過去。
老夫人用拐杖狠狠地戳地,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雖然這請柬送出去了,但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來。
第二日一早,文老夫人喝了幾口黃米湯,嘴裡還沒嘗到味兒,就悻悻把碗放下了。
“行了,我就嘗點兒米湯。剩下的黃米等珩哥兒來了吃。”
這災荒之年,文家拉下老臉,本來做的就是求人的事。所以不管怎樣,若是謝璟珩真的來了,總得留人家吃口飯吧?
文老夫人望著手中的瓷碗,精致華麗,是鑲嵌著紫玉的黃瓷。
她不禁感歎,不用遠了說,就說兩三年前,那個時候的文府,和忠勇侯謝家是風頭不相上下。
京中前來拜訪的人,都快踩破門檻了。
文家可是戶部侍郎啊,多肥的差事啊!
哪像忠勇侯府似的,還得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換來這個爵位。還因為領兵打仗,手握兵權,時不時被皇帝猜忌打壓。
其實說實話,那時候的文家,根本瞧不上謝家。所以縱使謝家的大女兒說了幾次想回去,文老夫人都擺譜,故意沒讓。
現在文老夫人後悔了,鼻子一酸,趕緊把碗拿開,生怕眼淚鼻涕落進去,白白糟蹋了黃米湯。
當年但凡賓客前來,文家大手一揮,那席麵做的,雙魚雙蟹,雞鴨魚肉,煎炸蒸炒,足足八十個菜,吃不完就倒掉,過的彆提多奢侈了。
“老夫人,珩哥兒來了。”門外的丫鬟前來通報,老夫人猛地一抬頭,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快請!”
片刻之後,一個麵色黝黑,但身姿挺拔勻稱,很精神的小夥子,出現在文老夫人眼前。
文老夫人一怔,一時間竟然沒認出來。
“璟珩見過文老夫人。”謝璟珩恭敬地雙手作揖道,背挺得很直,不卑不亢。
“竟然,都著這麼大了啊”文老夫人眼眶一熱,不由得雙手主動上前,熱絡地要握住謝璟珩的雙手。
可雙手也隻是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便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