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點點頭,笑著說道:“小子今日找公爺,還真的就是為了給公爺看這東西。”
見湯和有些不明所以,韓度連忙解釋道:“不知道公爺注意到了沒有,這幾日彈劾李善長的就是這些人。”
湯和聞言,神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又低頭重新將冊子給從頭翻看了一邊。抬起頭,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沉聲說道:“你說的沒錯,就是這些人。”
韓度見湯和已經若有所悟,便靠近了一點,壓低聲音問道:“這些人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你想說什麼”湯和不由得抬眼看著韓度說道。
韓度抿了抿嘴,疑惑問道:“公爺,我聽說以前淮西勳貴和浙東文臣之間,曾經爆發過一次衝突,最後以淮西勳貴勝出而結束。李善長就是淮西勳貴的領頭人物,這些人現在如此彈劾他,會不會是浙東文臣死灰複燃,對李善長的報複啊”
“你的這個猜測,倒是也不是沒有道理。”湯和又抬起手,將冊子仔細的看了一邊。
“公爺,那咱們怎麼辦”韓度神情謹慎的問道。
要知道這朝堂爭鬥可不是開玩笑的,不是說你站在一旁看戲,就能夠保全自身的。說不定你都已經成為了彆人的眼中釘,卻還沾沾自喜的想要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結果卻被人家雙方群起而攻之,最先將你滅掉。
所以,彆看現在是這些人和李善長相互爭鬥,韓度也要想應對之策才行。湯和宦海沉浮數十年,韓度自然第一個就要向他求教。
湯和慢慢將冊子合上,放在一邊,說道:“現在李善長被下獄,著三法司會審。這事的結果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咱們還是彆摻和了,一動不如一靜吧。”
韓度聞言一愣,然後就飛快的冷靜下來。李善長被下獄的原因,現在傳的滿京城都是。雖然有著恃寵而縱等等各種原因,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還是和胡惟庸的謀逆有牽連。
原本韓度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並沒有仔細的深思過。但是現在既然關係著自己,那韓度就不得不細想了。
眉頭皺了皺,韓度低頭想著李善長被牽連進胡惟庸案,這件事無論韓度怎麼看,都覺得有些荒唐。胡惟庸早在十三年就被謀逆罪名處死了,到現在都多少年了
李善長被人彈劾他和胡惟庸來往過密,而且還是兒女親家。可是他們的兒女親家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兒女親家之間來往密切一些,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嗎
這些事情,老朱早在處置胡惟庸的時候就知道。可是,那個時候老朱並沒有將李善長牽連進胡惟庸案裡麵,也沒有處置李善長。
現在怎麼被人彈劾了幾次,就直接將一位開國國公給下獄了
難道,這些人彈劾李善長,其實是老朱的意思
想到這裡,韓度頓時鬆了口氣。如果真是老朱的意思,那自己就不用擔心了。反正到現在為止,老朱想要誰死,韓度就還沒有看到過有能夠逃出生天的。
當然,以韓度自己的估計,如果真是老朱的意思,那自己應該還沒有作到讓老朱要自己命的地步。
......
接下來一些日子,被彈劾的人就不僅僅是李善長了。吉安侯陸仲亨、延安侯唐勝宗、平涼侯費聚、南雄侯趙庸、滎陽侯鄭遇春、宜春侯黃彬、河南侯陸聚等人,逐一被文官彈劾。
看到這一步,韓度就無比確信,這就是浙東文臣對李善長等人的報複。但這其中究竟有沒有老朱的意思,韓度就不得而知了。
韓度也不敢拿著這件事去問老朱,隻能夠儘量縮在府裡,如同鵪鶉一樣希望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忽略自己。為此,這些日子甚至連信國公府都沒有再去過。
韓度希望自己變成透明的,但是偏偏還有人記得他。
看著眼前的宦官,韓度不僅問道:“太子妃想要見我”
宦官連忙笑著躬身說道:“是的,太子妃最近心情欠佳,因此便想要找侯爺過去說說話。”
韓度皺了皺眉頭,也沒有多想。既然景雲心情不好,那自己去看看也沒有什麼。
跟著宦官來到東宮門口,韓度忽然看到一個官員從東宮裡麵走出來。此人也注意到了走過來的韓度,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和韓度打過招呼,便趁著韓度還未來到眼前,快步上了轎子,招呼著走了。
韓度的腳步雖然跟著宦官朝東宮大門走去,但是目光卻一直都看著離去的轎子。剛才那人韓度認識,正是這幾日彈劾的非常歡快的文臣當中其中一人,王純。
“他來東宮乾什麼”韓度壓下心裡的疑惑,回過頭,集中注意力跟在宦官後麵。
宦官一路將韓度帶到花園的亭子裡麵,韓景雲正帶著兒子,百無聊賴的坐在裡麵。
韓度一走進亭子,便躬身拜道:“臣韓度,拜見太子妃,拜見世子殿下。”
“大兄快快免禮,你總算是來了。”韓景雲連忙站起,走過去將韓度給扶起來。
韓度對妹子的舉動哭笑不得,自己還沒有到七老八十的地步,用不著她扶吧。
“允燁見過大舅舅。”朱允燁雖然隻有四歲多,但是卻沒有一般孩子的調皮,中規中矩的朝著韓度行禮。
韓度連連搖頭,說道:“世子殿下客氣了。”
韓景雲和朱標的兒子,早在生下來沒有多久,就被老朱親自賜名朱允燁。老朱連給韓度兒子取名字的機會都不放過,為朱允燁取名字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來,大兄,快來坐下。”韓景雲朝著兒子揮了揮手,讓他閉嘴,連忙拉著韓度坐在凳子上。
朱允燁年紀雖小,但是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懂事。韓景雲讓他閉嘴,他就果然不再說話,而是在一旁靜靜的坐著。
韓度坐下之後,有些擔心的問妹子:“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好,怎麼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韓景雲隨意擺擺手,說道:“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在計算一個數學模型的時候,遇到了點難題,一時之間想不明白罷了。”
韓度聞言,神色頓時尷尬起來,摸了摸鼻子,諂諂的說道:“這個......你要是其他事情,為兄或許還能夠幫得上忙。這件事,恐怕你找我來也無濟於事。”
“我知道。我也沒有指望大兄能夠幫我,我找大兄來就是想要說說話,好休息一下換個思維而已。”韓景雲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說道:“你放心,沒有指望你能夠幫忙,就是拿你當個傾訴的對象而已,起到一個陪我聊天散心的作用。”
韓景雲初學數學的時候,還對韓度心懷崇拜。可是等到她越學越艱深之後,韓度就連題目都看不懂了。現在她遇到的難題,根本就不是大兄能夠解決的,因此她真的是單純的想要和韓度聊聊天。
韓度笑的非常勉強,極為尷尬。不知道是不是學數學的人都是這樣,不怎麼會說話。還是說,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數字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直來直去,已經懶得在說話上麵浪費時間了
不僅是韓度,就連坐在一旁的朱允燁都低下頭,庫茨庫茨的壓抑不住笑聲。
韓度笑笑,韓景雲還沒有說些上麵。現在見兒子也笑了起來,韓景雲柳眉一豎、眼睛一眯,目光中透露出危險的意味。
“你笑什麼”
“啊我,我沒笑什麼......”朱允燁頓時驚了一下,抬頭看到母妃不善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吞吞吐吐的回道。
看到兒子害怕的縮縮脖子,韓景雲卻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厲聲說道:“你還好意思笑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會解二元方程了,可是你看看你呢你連加減乘除都算不清楚,你還好意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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