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卻臉色低沉,咬牙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朱見了,頓時心裡的石頭又提了起來,沉聲問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難道朕還會怪罪你不成”
“是,那臣就直說了。”韓度拱手一拜,“太子殿下的病情的確是大好了,但好似並沒有好的徹底。”
“沒有好徹底你什麼意思”老朱的聲音頓時提高八度,變得尖利刺耳。
韓度一臉嚴肅的看著老朱的眼睛,說道:“就是說,還有病根,若是以後太子殿下再受到同樣的刺激的話,有可能會再次複發。”
老朱怔怔的看著韓度,他最怕的就是朱標的癔症落下病根,以後會再次複發。臉色一沉,連忙問道:“你不是說標兒的病能治,沒有問題的嗎你還有什麼辦法沒有對了,你說的那個打破眼界的辦法,有沒有用該怎麼用”
韓度心裡驚訝了一下,好機會啊,沒有想到老朱竟然會主動將理由遞上來,這一下韓度連理由都不用找了。
“皇上,臣以為不管這個辦法有沒有用都要試一試了。臣以為,太子殿下之所以會患上癔症,和承受力有關。太子從小被皇上嗬護備至,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因此在麵對艱難險阻的時候,意誌就不夠堅定。這才會導致癔症,趁虛而入。”
“臣以為,若是能夠強大太子殿下的意誌,讓殿下經曆一些風浪,或許殿下就徹底好了。”
老朱讚同的點點頭,“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朕都給你撐腰。”
韓度聞言,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反而一臉凝重的說道:“皇上,既然殿下經曆的風浪少,那臣就想讓殿下經曆一些狂風巨浪。臣想請殿下出海,代皇上巡視大明海疆!”
“巡視大明海疆......”老朱聽了韓度的話,都詫異非常的慢慢坐下。
韓度不僅提出了辦法,甚至連理由都先一步為老朱想好了。
太子代皇帝巡視天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好比上次朱標秘密將朱棡騙來京城一樣,就是以巡視天下的名義出京。不管是朱棡,還是百官都沒有絲毫的懷疑和反對。
因為,這本來就是朱標身為太子應當做的事情。
但是,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巡視海疆。巡視邊疆沒有問題,但是巡視海疆,自古以來,還沒有人做過。
見老朱有些猶豫,韓度便直接說道:“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海疆也是大明的疆土,太子殿下巡視理所應當。”
最終,老朱點頭,“朕準了。你安排水師做好準備,太子擇吉日啟航,替朕巡視海疆。”
“臣,遵旨。”
見韓度就要告辭退走,老朱卻忽然先開口:“既然你今日來了,那正好隨朕去見一個人吧。”
“見誰”韓度下意識問道。話都出口之後,才頓時察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妥,連忙解釋道:“皇上,臣不是那個意思......”
老朱擺擺手,“無妨,至於見誰,你跟朕去了便知道。”
“是。”韓度連忙低頭。
等老朱走下龍椅,便在跟在他身後走出乾清宮。
老朱帶著韓度一路來到大獄,蔣瓛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見到皇上前來,連忙上前問候:“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老朱神情平淡的道,“怎麼樣他招供了嗎”
蔣瓛被皇上一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低頭澀聲回答:“臣無能,請皇上贖罪。”
老朱擺擺手,沒有追究,隨口道:“走吧,隨朕進去看看。”
韓度知道老朱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連忙低聲回應道:“是。”
說實話,韓度對大獄有些心理陰影,並不想來到這裡。就算是隻看到大獄兩個字,和滿臉陰厲的蔣瓛,韓度渾身上下都爬滿了雞皮疙瘩。
可是沒有辦法,老朱讓自己跟著,自己就算是再不願意,也不得不來。
與蔣瓛一左一右的跟在老朱身後,走進大獄。
剛一進門,韓度就聞到一股若隱若現的腐臭味道。這味道和韓度記憶中的所有腐臭味道都不同,雖然氣味極淡,可是就這麼淡淡的一點氣味,就讓韓度有些難以忍受。
聯想到前些日子,這裡麵關押的是那些人,韓度的臉色更加變得蒼白了許多。
而老朱和蔣瓛兩人,卻好似早已習慣了這種味道一樣,麵不改色的朝著大獄深處走去。
來到最深處的一間牢房麵前,一個身穿白色囚衣,披頭散發看不清麵容的人,雙手被分開,整個人被掛在木頭架子上。
韓度三人一路走來的動靜並不小,可是此人卻絲毫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老朱麵沉如水,轉頭看向蔣瓛。
蔣瓛臉色頓時一陣緊張,連忙朝此人喊道:“詹徽,皇上麵前,你還不從實招來”
可是,詹徽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倒是韓度聽到此人就是詹徽的時候,神色陡然驚訝了一下。當初韓度就有些奇怪詹徽的舉動,可是由於忙著朱標的病情,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細想。
現在看來,老朱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詹徽有問題。否則,詹徽身為吏部尚書,又是老朱一把提拔起來的工具人。他本身沒有問題,老朱是絕對不會選擇動他的。
因為這樣一來,老朱的損失太大了。
見詹徽沒有反應,就在老朱和韓度都懷疑他是不是死了。
蔣瓛連忙朝旁邊的守衛使了一個眼色,吩咐道:“開門,讓他醒過來。”
守衛聽從打開門,提起旁邊的水桶,一桶水就朝著詹徽潑過去。
水猛然潑在詹徽臉上,將他散落的頭發給衝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出來。
而詹徽受到冷水的刺激,慢慢的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嗬嗬,沒有想到皇上竟然還會來看我這個階下之囚。皇上親臨這汙穢之地,也不怕觸了黴頭”
詹徽說話雖然已經斷斷續續有氣無力,但是他還是仍不住嘲諷老朱。
老朱頓時氣到臉色發紅,不甘心的問道:“詹徽,朕從一介書生將你簡撥起來,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裡,數次破格升你的官。朕帶你不薄啊,你為何要背叛朕”
詹徽苦笑幾下,有些不敢麵對皇帝。皇帝的確是對他夠好,但凡是該給他的,皇帝都給了。但是說道為什麼要背叛皇帝,詹徽在心裡一聲歎息,隻能夠說是造化弄人......
見詹徽沒有說話,老朱氣得眼睛慢慢閉上,再次睜開的時候,透露出無與倫比的殺機。沉聲問道:“說,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可是詹徽同樣是一言不發。
韓度站在一旁,聽到老朱的問話。頓時仔仔細細的看了詹徽一眼,難道他也是那五家的人
老朱又厲聲問了一句,“龔、文、楊、羅、方,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詹徽還是沒有回答,甚至乾脆閉上了眼睛,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思。
老朱怒了,咬牙切齒的道:“好,好得很,你是鐵了心不說是吧那朕就要看看,你究竟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蔣瓛。”
“臣在。”
“用刑,朕看他說是不說。”
“是。”蔣瓛躬身答應,就要示意左右守衛上前。
韓度卻下意識的插話道:“皇上,且慢。”
老朱頓時回頭,眼神冷厲的看著韓度。
這不會是誤會自己會給詹徽求情了吧韓度頓時心有戚戚焉。自己怎麼會給詹徽求情,一來自己和他可沒有什麼交情,韓度可不是見人就想救的聖母。二來,這詹徽還多次和自己作對,韓度不落井下石,那救算是對得起他了,怎麼可能會救他
可是老朱不知道韓度在這個時候打斷,究竟想要乾什麼。
韓度感覺到老朱帶給自己的壓力越來越大,連忙解釋道:“皇上,依臣之見,他可能根本就和五家沒有關係,自然沒有辦法回答皇上。”
“嗯”老朱頓時奇怪起來,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和五家沒有關係”
韓度笑著解釋:“皇上,臣和五家都打過交到。怎麼說呢臣對他們的秉性,還是有所了解的。五家都是商人出身,雖然他們也會派人潛藏進大明,讀書識字甚至考取功名。但是他們骨子裡的商戶氣息,是改不掉的。”
“臣不敢說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嘛,但是隻要多接觸幾次,細心觀察之下,還是可以看出端倪的。但是臣和詹徽認識這麼久,他從來就沒有給過臣那樣的感覺。所以,臣鬥膽猜測,他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讀書人,不可能是五大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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