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飛揚,像是棉絮般從天空降落。
接下來的三天,刑事小組的成員都窩在招待所裡,除了吃喝之外,就是吹牛打屁。
自從刑事小組成立以來,他們還沒這麼閒暇過。
楚陽在電腦前玩著cf,蘇明遠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啞鈴,坐在一旁擼鐵。
楊波和方永輝兩個人去了市局,田光漢和丁偉、竇輝三個人,用通緝犯的撲克牌鬥地主,賭注是桌上的花生米。
林晨換了一身長款的粉色羽絨服跑下樓,這是她冒著風雪,從外麵買回來的。
西京市局之所以送來軍大衣,而不是警用大衣,也是考慮著他們的身份。
軍大衣這玩意,普通老百姓都在穿,不怎麼紮眼,但是警用大衣,普通人一瞧,就知道這群人是乾什麼的。
羅銳一直在打電話,他和莫晚秋喋喋不休的聊了一個多小時,電話剛掛斷,莫立國的電話也跟著來,聊上幾句後,謝婉麗又打電話來。
全是投資公司的事兒,羅銳的紅光資本投資公司,就在明天剪彩。
莫立國除了邀請業界大佬之外,就連廣興市的諸位領導都會前來祝賀,為此,莫立國也聘請了三麗影視公司的幾位著名影星,幫忙站台。
羅銳身為公司幕後老板,謝婉麗當然希望他能在現場。
可現在的情況是,羅銳還有任務在身,分身乏術。
羅銳的意思是,這些事情全權交給莫立國處理,畢竟他是明麵上的董事長,也是法人代表,用不著自己出現。
可謝婉麗死活不同意,並且還說,投行的某些大佬,早就把公司的背景信息調查的清清楚楚,誰都知道莫立國隻是一個空架子,這些人來,主要就是為了見一見幕後之人。
羅銳如果不去的話,以後很難和這些人合作。
羅銳左右為難,放下電話後,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林晨瞧著他的樣子,納悶道:“咋了?組長,你和女朋友吵架了?”
羅銳瞥了她一眼,隻見林晨眨了眨眼,身體稍微側了側,一副等著被誇的期待感。
“嘿,啥時候買的羽絨服,粉色挺適合你,蠻好看。”
林晨嘿嘿一笑:“是吧,我也覺得粉色好看,這可是花了我一千多塊啊,還有這靴子,真皮的,穿著很暖和,這一套衣服下來,我半個月工資都沒了。”
羅銳向她豎起一個大拇指,便轉過臉,擠在楚陽的身邊,看著他玩遊戲。
楚陽情商很高,一雙眼睛盯著遊戲,鬆開按著鍵盤的手,也向林晨豎起一個大拇指:“組長說的沒錯,好看,你這衣服沒買虧。”
“嘻嘻,謝謝……”林晨眉眼如笑。
她稍微轉了一圈,挪到蘇明遠身邊,這家夥此時隻穿著一個白背心,哼哧哼哧的雙手擼鐵。
“咋了?”蘇明遠眨了眨眼。
“沒事兒,你繼續……”林晨咂咂嘴,這也是一個五大三粗、不解風情的蠻人,多和他說兩句,自己心裡就憋的慌。
田光漢被兩個王給炸飛了,手裡的牌稀爛,這兩個王可不簡單,都是排名前二的通緝要犯,田光漢每次摸牌都在想著這兩個人的名字。
他把手裡的牌一扔,從盤子裡撚出幾粒花生米,遞給丁偉和竇輝。
田光漢瞥了一眼林晨:“喲,軍大衣配不上您,穿的這麼花枝招展?”
林晨翻了一個白眼,一把抓走他盤子裡的花生米:“叫你嘴碎!”
丁偉哈哈一笑:“林警官,老田這是輸急眼了,玩了好幾個小時,底褲都差點輸沒了。”
田光漢不以為意:“切,你師徒倆出老千,彆以為我沒看見。”
“老田,話不能這麼說,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出老千了?”
田光漢指著竇輝:“小竇,你小子太嫩了,太容易被人發現了,我問你,摸一下左耳,是不是小王在你手上;摸右耳,大王在你手上;摸兩隻耳朵,大小王都在你手上!
還有,摸一下鼻子,你手裡就有四個二;摸一下下巴,你手裡就有一對炸彈,摸兩下,就是兩對炸彈……你說,我有沒有說錯?”
竇輝小臉一紅:“咋可能啊,老田,你應該看錯了。”
田光漢嗤笑一聲:“我怎麼可能看走眼,我告訴你啊,我以前是治安大隊出來的,那些出老千的我見過。我還專門讓那些老千給我們表演過,他們的招數層出不窮,目不暇接,你這個都是小兒科了。”
“咳咳……”丁偉趕緊咳嗽兩聲:“咱們就是鬨著玩,啥出不出老千的。”
“且,牌風不正。”田光漢站起身,臉色肅然。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林晨眼尖,看見他軍大衣的兜裡藏著三張撲克牌。
林晨動作極快的,用手指給夾了出來,並在空中揮舞。
“哎喲,老田,你這兜裡可是藏著三個通緝要犯啊!怎麼?想要立功,對這三個人念念不忘啊?”
田光漢臉色一僵:“小林,你以前是乾扒手的?偷我東西!趕緊還回來。”
見狀,丁偉大義淩然的聲討:“老田啊老田,我真沒想到,你竟然偷牌,這就是你從老千身上學到的?太低級了,太丟臉了!”
田光漢反駁:“咋了,我技術難道不行?你們誰看見我偷牌了?是不是?對付你師徒倆,綽綽有餘了。”
竇輝嘿嘿笑道:“那怎麼解釋你一把都沒贏過?”
“呃……”
幾個人起哄起來,大堂裡笑聲一片。
不多時,大門被推開,灌進來一片風雪。
楊波和方永輝在門外跺跺腳,然後走進來道:“組長,楊隊來了。”
羅銳站起身,看見楊文肩膀上落滿了雪花,他臉色蒼白,雙眼通紅,似乎熬了好幾個大夜,看樣子,不是從對麵市局直接過來的。
羅銳向林晨努努嘴:“叫服務員搞幾杯熱茶過來。”
楊文脫掉手裡的羊毛手套,一邊拍身上的雪粒子,一邊道:“熱茶不要了,麻煩給我整一碗羊肉泡饃,從昨晚到現在,我一口飯都還沒吃。”
林晨答應一聲。
這個時候,大家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兒,楊文的到來,很明顯是帶來消息的,能不能回去沙河縣,或者說能不能把錢浩帶回去,就看楊文的案子怎麼樣了。
田光漢讓開位置,讓楊文坐在暖桌邊,桌子下麵有熱風爐,很暖和。
楊文搓了搓手,把雙手放在暖桌下麵烤了烤,然後看見人都圍了過來,便歎了一口氣,開口道:“羅大,這個錢浩一時半會帶不走了……”
田光漢的反應最大:“楊隊,這可不行啊,我們都在這兒待了四天了,今天是幾號來著……”
方永輝在旁邊回答:“24號。”
“對啊,都24號了,後天就是除夕了,咱們總不能在這兒過年吧?”田光漢有些氣急敗壞的道。
楊文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羅銳問道:“楊隊,這個錢浩到底什麼情況?”
“是這樣的,錢浩和一夥盜墓賊,在咱們西京市盜過不少大墓,在他倉庫裡發現的那尊唐三彩經過專家鑒定,是他們從唐高宗時期,從一個貴族的墓葬裡挖出來的。
而且,錢浩手上不止這一尊唐三彩,我們又先後根據他提供的線索,找到不下三尊古董……”
林晨嘀咕道:“這個錢浩是在耍你們玩吧?這都過去四天了,他是每天提供一條線索給你們?”
說著話,林晨把端來的羊肉泡饃擱在桌麵上。
楊文知道這些人不滿意,但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再說,現在實在餓的心慌,他接過羅銳遞來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羅銳見他這樣,隻好叫林晨再去整一碗。
不多時,兩碗羊肉泡饃下肚,楊文臉上才有點血色。
他顧不上儀表,用手背抹了抹嘴。“錢浩是這夥盜墓賊專門搞銷贓的,他透露出,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專門為這些人銷贓的,不過這個人身份比較隱秘……
另外就是,這夥人人數高達上百人,專門以盜竊為生。”
田光漢插嘴道:“那不就是全撂了嗎?你們直接抓人不就行了?”
楊文搖頭:“撂個毛,他一個名字都沒講。”
說到這裡,他看向羅銳:“錢浩的意思是,他需要減刑,答應他的請求之後,他才說出名字來。”
羅銳沉吟道:“從錢浩的社會關係,難道查不出在這些人來?”
“這個我們已經在做了,但需要時間……羅銳,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因為這個,這眼巴前就是除夕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和你們那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錢浩一點甜頭,咱們把這案子給破了,你們也能早日帶他回去。”
林晨身為女性,對女性被害人,有一種天然的同情。
“想啥呢,錢浩殺了兩個無辜女性,還有一個被她害的精神失常,一輩子都活在恐懼之中,他還想減刑?組長,這個真不能同意。”
楊文無奈道:“這個我們也考慮過,但是錢浩的口供,對我們很重要,而且這夥盜墓賊手裡肯定藏著價值上億、或者是十幾億的古董,這些東西要是找不回來,對我們都是損失。
特彆是文物局那邊,都已經捅到省裡了,一幫老專家都在說,無論如何,不惜代價也要把這夥人抓住,把古董全部找回來,這對曆史研究有很大幫助。”
羅銳想了想,問道:“錢浩提出的要求是什麼?”
“死緩。”
……
……
三個小時後,西京市,城郊看守所。
“死緩!羅警官,這就是我的要求。據我所知,你隻是沙河縣的刑警大隊長,我的這個要求,不是你所能決定的,對吧?”
錢浩坐在審訊椅裡,一臉囂張的看向羅銳,他嘴角還勾起一抹冷笑。
羅銳抱著雙臂,靠在審訊桌前麵,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
見到他直勾勾的眼神,錢浩下意識的有些心虛,他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監控,以及擺在鐵柵欄外麵的攝像機,鏡頭上麵都沒有亮起紅點,意思是設備都給關掉了。
錢浩心裡有些忐忑,他欲言又止,但羅銳一直沒吱聲,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長時間的沉默後,錢浩心慌的厲害,他終於忍不住開口:“羅警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