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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風遊走而過,卷起青袍、紅袍各一片。
身著青袍官服的嚴紹庭,緩緩直起身子,臉上帶著笑容,看向身著大紅官袍的徐階。
徐階的臉上有些凝重,眼神卻很平靜。
“潤物這是要去西苑?”
徐階靜靜的詢問了一句。
嚴紹庭點點頭:“徐閣老也要去西苑?”
徐階卻是搖頭。
他解釋道:“浙江道今年空出來不少官職,老夫去一趟吏部,交代一下,眼下浙江道正在剿倭,三司官府還是要儘早選定官員。”
嚴紹庭心中笑了兩下,開口說道:“徐閣老辛勞,陛下這些年潛心修玄,家祖年邁,內閣之中若是沒有徐閣老在,恐怕國事將會越發艱難。”
內閣離不開你徐閣老啊。
大明朝,更離不開您徐閣老。
嚴紹庭貌似純良的恭維著。
徐階卻是連連搖頭,似是想起什麼,好奇的詢問道:“這一次潤物主掌清查京中各部軍需貪墨一案,如今看來也基本查明,不知似那戶部乙字庫大使之人,還有多少?”
嚴紹庭如實回答:“回徐閣老的話,僅僅是下官如今拿到的,便是觸目驚心,凡朝中涉及軍需一事的有司官員,幾乎都不乾淨。”
軍需可是個大蛋糕。
上上下下那麼多人,能乾淨才有鬼。
誰若是身處其中,還敢潔身自好,而不是與上下左右和光同塵,大抵就是幾份奏章彈劾致仕的結果。
徐階則是冷哼了一聲:“國之蠹蟲,可恨可惡!
老夫方才想到,眼下已是年中,而乙字庫中所存軍服、甲卻十不足一,冬日前要運往九邊以備將士禦寒,怕是難以足數了。
不知潤物,可曾查到,那些被上下貪墨的軍需,都去往了何處?”
朝廷對於九邊的軍需供應,自洪武朝開始便慢慢的變成了多方供應。
猶如軍糧,則是以開中製下的民間商賈為大頭,轉運糧草至九邊,朝廷則是額外單開征討之時所需的糧草。
而軍械,則隻能是由朝中軍器局等衙門製造轉運。
至於說軍服和甲,則有兩種方式同時進行。
一則是生產的地方上,直接開運產出的送至九邊,由九邊屯軍自行製造軍服、甲。
二則便是朝中征收調運入京,在京中製造而成,再轉運九邊。
不同地區,所占比例皆不一樣。
但總得來說,譬如甲,則幾乎都是由軍中衙門製造而成,軍服則有半數是京中織造。
如今乙字庫所存十不足一,今年九邊能拿到手的軍服、甲,便是少之又少了。
若是九邊過往存儲較少,今年九邊將士大抵是隻能待在戍堡裡禦寒了。
嚴紹庭卻是在此刻搖了搖頭:“尚未查明那些被貪墨之軍服、甲去往何處。但下官與錦衣衛同僚認為,這些人大抵是不會將軍服、甲貪墨走了。
畢竟做成軍服和甲,便是貪墨中飽私囊,也要額外耗費精力,將其再改成。”
徐階目光爍爍,順勢詢問道:“那潤物以為,這件事會是如何?”
嚴紹庭看了一眼麵前神色不改的徐階,心中冷笑連連。
你徐家做著東南最大的、布買賣,竟然會說不知道,還要問自己這件事會是怎樣的。
嚴紹庭麵上卻是無奈,搖頭歎息道:“下官以為,此事大約是在入庫前,就已經被貪墨了的。、布未曾製成軍服、甲之前,就已經入了這些人手中。”
見嚴紹庭這般猜測,徐階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
他哼哼著說道:“當真是大膽,竟敢在這乾係九邊的軍服、甲上做手腳,當真是該一個個都砍了腦袋。”
其實徐階心中也是疑惑萬分。
徐家在蘇鬆兩府,雖然是做著最大的、布生意,但每年該給朝中的數目,從來都不會短缺了的,更不會說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因為沒必要。
畢竟蘇鬆兩府那麼多的土地,都不在官府的黃冊上,賦稅全無,佃戶也隻需給一口飽腹米糧即可。
賺的已經足夠多了,根本就沒必要儘澤而漁。
但現在確確實實是出了問題。
一旦讓嚴紹庭繼續深查下去,難免會暴露蘇鬆兩府、布產業的真相。
徐階臉色凝重:“如今查案是一方麵,潤物還得要想想法子,不能讓今年送往邊軍的軍服、甲真的出了短缺。
潤物有大才,曆來一心為國。如今出了這等事情,亦是我等不願見到的。但無論如何,不能叫邊軍將士受了凍,又寒了心。此事,還得要依仗潤物,多多出力。”
這老小子竟然把責問推到自己身上了。
嚴紹庭當即搖頭:“下官如何能將這件事也辦好,眼下清查京中各部軍需貪墨一事,已經是讓下官心力交瘁。
至於軍中所需虧空,乃至於今歲無法供應,下官雖有心,但卻實在是無能為力。
下官稍後去往西苑,必會將此事奏明陛下,一切皆由聖裁吧。”
一聽到嚴紹庭要將這事奏明皇帝,交由聖裁。
徐階臉色頓時一變,連忙出聲。
“萬萬不可!”
老狐狸終於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