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首長雖然沒見過段安的妻兒,但看到小狗蛋一瞬間,首長像是被定身一樣,呆呆看著小狗蛋愣愣失神,在小狗蛋身上看到年輕時的段安。
曾經的記憶在腦海浮現,那個時候自己隻是一個班長,段安就在自己麾下打仗。
部隊打沒了好多次,打散好多回,段安沒有怨言不滿,始終願意跟隨。
直到在戰場上為救自己,段安奮不顧身用身軀擋下炮彈,被炮彈炸沒一條腿。
段安不能上戰場殺敵,而自己也失去一直跟隨的老戰友。
當時的醫療環境差,醫療設備沒有,消炎止痛醫物更是難尋,首長清晰記得當時的醫生用開水泡過的布條包裹草木灰,強行塞到斷肢處,強行為段安止血。
段安那樣鐵骨錚錚的漢子,痛到咬斷嘴裡的棍子,痛到咬碎牙齒,痛到直冒眼淚,痛到反複暈死又痛醒。
自己這條命是段安拿腿換來的,而自己在他接受治療時,沒能力給他尋到好醫生好藥緩解斷肢傷口帶來的痛苦。
在很長時間裡,段安疼的死去活來,心生死誌沒有活下去的毅力,多次請求給他一個痛快。
他成了一個廢人,不想成為累贅浪費食物耽誤部隊打鬼子;也不想受斷肢之痛,每到陰雨天,斷肢處像有無數隻蟲子啃咬,痛到骨髓。
首長下不去手,一路安撫,鼓勵段安活下去,隻有活著才能看到希望。
首長清晰記得在脫離部隊前,段安緊緊捂著他的手,叮囑他注意安全:“團長,我以後沒法跟隨你打鬼子,戰場上注意小鬼子的炮彈,他們陰著嘞。”
曾經的過往曆曆在目,首長眨了一下眼睛,眼前這個像段安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仿佛要消散。
小狗蛋一臉懵逼,撓著不太聰明的腦袋瓜子,不懂這位從未見過的陌生大人看自己為什麼會有眼淚?
我看著有那麼好哭嗎?
吳秀清注意到首長看向小狗蛋的眼神不對勁,眼眶中起霧。
從那愣愣失神,吳秀清心中猜出大概,眼前這位就是自家男人口中的老團長。
睹人思人,老團長一定是看到小狗蛋想起段安。
首長連忙擦去眼眶中的迷霧,換上和藹可親的微笑,看向站在小狗蛋身後的吳秀清:“大妹子,你是段安媳婦吳秀清吧?”
“段安和小狗蛋的遭遇,我聽小江在電話裡說起過,這些年真的辛苦你將段秀和小狗蛋拉扯大。”
提及段安和小狗蛋的遭遇,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傷觸動心弦,吳秀清想起三年自然災害,自家男人為了省口糧保證家人不餓死,跟王墳村一眾老弱病殘赴死,隻為保留青壯年,保留家裡孩子有口吃。
想到段安付出生命,依舊沒能讓小狗蛋吃飽,在那個時期餓壞了腦子,成為一個智障兒童,智商心智停留在三四歲。
悲傷成河,吳秀清從小狗蛋衣領子裡掏出長命鎖,哽咽道:“老團長。”
這一聲老團長,吳秀清是替段安喊的。
首長明白,吳秀清這一聲老團長是替段安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