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在門口,距離案桌太遠,想去抓住蘇玉娘其實也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她陡然摸出了衛廷給她的匕首,連著刀鞘一塊兒朝著蘇玉娘的後膝擲了過去!
匕首不偏不倚地集中蘇玉娘的後膝,蘇玉娘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蘇小小是控製了力道的,並不止於讓蘇玉娘受傷,蘇玉娘爬起來打算再撞。
蘇小小快步來到了她身後,一把拽住她胳膊!
“放手!”蘇玉娘頭也不回地嗬斥。
說完,意識到胳膊上的觸感不太對。
她偏過頭,淚眼模糊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心中的委屈忽然就成倍增長,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大丫——他們搶了我的孩子——”
這是蘇玉娘第一次在蘇小小麵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蘇小小眸光涼了涼,對泣不成聲的蘇玉娘道:“知道了,交給我。”
一句交給我,輕飄飄的,卻有如千斤重。
蘇玉娘彷徨不已的情緒,忽然就得到了莫大的安撫。
她感受到了安定,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不知從哪一天起,她最信任的人不再是娘家人,不再是枕邊人,而是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小胖丫頭。
蘇玉娘更咽地點了點頭。
蘇小小轉過身,目光寒涼地望著終於從屋子裡擠出來的老蘇家人,一字一頓地說:“孩子給我。”
蘇大郎厲喝道:“蘇大丫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是我們老蘇家的事!與你何乾!”
蘇小小淡淡地扯了扯袖子,將袖口卷上去:“我最後說一遍,孩子給我。”
這丫頭想乾啥?
又打算來老蘇家乾架嗎?!
“彆傷了孩子。”蘇玉娘在她身後小聲說。
“嗯。”蘇小小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卷子已卷到手腕之上,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來。
不是那種乾瘦的腕子,帶著一點豐腴,像是上等的膏脂,在昏黃的夜色裡,白得有些亮眼。
蘇大郎冷聲道:“蘇大丫,彆以為上回讓你走了,你真當我們老蘇家怕了你!你再多管閒事,就彆怪我們老蘇家不客氣!”
“說完了?”蘇小小問。
蘇大郎一噎,心底陡然湧上一層不詳的預感。
蘇大丫明明很冷靜,可為何他感覺比上次危險太多?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
蘇小小不再與他廢話,直接一個箭步走上前,拽住他的領子,將他狠狠地抻了過來!
蘇大郎壓根兒沒功夫做出反應,隻覺眼前一晃,腳底幾個踉蹌,等感受到膝蓋的劇痛時,人已經被蘇大丫摁在了地上!
“大郎!”方氏驚叫。
“大哥!”蘇二郎往前走了一步、
所有人勃然變色。
蘇錦娘在眾人身後,遠遠地看著這一幕,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蘇大丫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她是真敢揍。
蘇老爺子的臉黑成了炭:“蘇大丫!”
蘇小小可不杵他,囂張至極的眼神涼涼地看向他:“還要我重複嗎?重複一次,我就斷他一根骨頭!”
說罷,她抬起腳,照著蘇大郎的肋骨狠狠踩了下去!
“住手!”
蘇老爺子厲喝,“孩子給你!”
蘇小小的腳微偏一寸,踩在了蘇大郎身旁的小板凳上。
小板凳哢的一聲碎成了木片!
眾人見到這一幕,心裡簡直一陣後怕,蘇大丫是認真的,這一腳若是踩在蘇大郎的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蘇小小涼薄地看向蘇老爺子身後的蘇燦:“你也想來一下?”
蘇燦一個哆嗦,忙將孩子抱了過去。
蘇小小將孩子接了過來。
她一隻手抱著繈褓中的嬰孩,另一手抓住了蘇玉娘的手腕,帶著母女二人頭也不回地出了老蘇家。
夜色中,目睹了全過程的尉遲修連連嘖聲:“嘖嘖嘖,真狠呐。大人,你當初真的是自願入贅,偽裝身份的嗎?我怎麼感覺你是被綁回去的?”
這家子,一個比一個能打,全都不是正常人好嗎?
衛廷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被套麻袋捉婿捉去小蘇家的。
他不要麵子的?
蘇小小與蘇玉娘進了門,衛廷才姍姍來遲。
蘇小小納悶:“咦?你不是先走的嗎?怎麼走到我後麵去了?”
衛廷指了指自己的腿,理直氣壯地說道:“瘸,走得慢。”
蘇小小道:“那我也沒看見你。”
“我看見你了,你沒理我。”某人睜眼說瞎話。
蘇小小:“哦。”
她一身殺氣,是不會帶進家裡的。
她把孩子遞給蘇玉娘,轉頭對衛廷道:“玉娘和孩子來我們家住幾天。”
蘇玉娘看向衛廷。
她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是有一定眼力的,她看得出來衛廷不是普通人。
無關相貌,就是他的言行舉止與氣質。
淺水村是十分富庶的村子,作為裡正家的兒媳,她能時常與鎮上的鄉紳打交道,衛廷身上有一股鄉紳們都沒有的驕矜貴氣。
天之驕子。
她想到了這個詞。
衛廷還算溫和地對蘇玉娘點了點頭:“當作自己家,不要客氣。”
蘇小小眨眨眼:哎呀,這家夥會說人話!
衛廷對蘇小小道:“我去和爹說一聲,晚上讓二狗去爹那邊,把二狗的屋子收出來?”
家裡一共四間屋子,一間給小馬駒做了小暖窩,一間是蘇老爹的,一間是蘇二狗的,東屋是衛廷與蘇小小的。
蘇小小原計劃是,你去蘇二狗那邊,玉娘和我擠幾天。
衛廷說完,大概也意識到這個決定有些不妥,眉心蹙了蹙,補救道:“小虎他們三個睡相不好。”
是的了,從府城回來之後,為彌補三日的缺憾,三小隻堅決又回了蘇小小的屋。
蘇玉娘若是和她睡,便是兩個大人,四個孩子,確實有點擠了。
蘇玉娘道:“那就麻煩了。”
蘇小小輕咳一聲:“不麻煩。”
衛廷去後院找正在練功的蘇承。
蘇玉娘對蘇小小道:“大丫,你相公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