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蘇承獨坐房中。
蘇小小叩響了他的房門:“爹,是我。”
蘇承抹了抹發紅的眼眶,正色說道:“進來吧。”
蘇小小端著一碗蓮子羹入內:“爹。”
“誒。”蘇承應了聲,“這麼晚了還不睡?”
“睡不著,來看看爹。”
蘇小小將蓮子羹放在桌上,自己則在蘇承身側坐下,“爹。”
“嗯?正巧有些餓了。”
蘇承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的異樣,埋頭吃了起來。
蘇小小看破不說破,事情的經過呢,她已經從五虎口中得知了。
沒錯,五虎這個小特務,刺探起情報來毫無壓力。
她來找他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輕歎一聲道:“爹,讓娘回南疆吧。”
蘇承握緊了勺子。
“咿呀呀咿呀咿呀!”
院子裡傳來了衛小寶認真嚴肅的小奶音。
不知秦滄闌又怎麼她了,她小人家又又又炸毛了。
蘇小小握住了蘇承的手腕:“娘陪爹走的路已經走完了,讓她和外祖母回家吧。”
蘇承閉上紅腫酸澀的眼,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
三日後,程桑與宗政徽向秦滄闌等人辭了行。
衛老太君、衛夫人以及蘇老夫人以、陶氏紛紛前來送行。
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她們組了不少牌局,撇開親戚關係不談,儼然已成了默契十足的牌友。
突然少了一個,衛老太君與蘇老夫人還怪不舍的。
蘇小小與衛廷、蘇二狗同行。
遷墳的事由兒子、女婿親力親為,不假手於人,一路護送回南疆程家。
一路舟車勞頓,原本沒打算帶上幾個小家夥的。
衛小寶這個人精,半路上通過藥房上了蘇小小的馬車。
一行人來到城門口時,秦滄闌帶著秦家鐵騎列隊等在官道上。
秦滄闌握緊韁繩:“本帥護送兒媳回家。”
杏花村從未來過如此多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士兵將整個村子都擠滿了。
村民們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唯恐一不小心就被馬蹄子給踏死了!
事實上,秦家鐵騎訓練有素,連田埂的一片菜花都不曾踏破。
衛廷與蘇二狗拿了鐵鍬去挖墳。
秦滄闌與宗政徽也走了過來。
秦滄闌道:“我來,她是我兒媳。”
宗政徽抓過鐵鍬:“以後,她是我女兒。”
宗政徽早已命人快馬加鞭從南疆運了千年寒玉棺過來,是花了重金定製的,剛好能將舊的棺槨裝進去。
當棺槨啟程的一霎,秦家軍齊齊單膝跪下:
“恭送少主夫人回家!”
“恭送少主夫人回家!”
“恭送少主夫人回家!”
程桑撫摸著冰涼的玉棺,淚光閃爍:“薇薇,娘帶你回家了。”
景宣帝到底是沒挺過七月。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他駕崩了。
太子蕭重華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登基為帝。
太後晉為太皇太後。
皇後被封為聖皇太後,生母嫻妃被封為皇太後。
國喪過後沒多久,蕭重華的親衛在懸崖下“發現”了“白羲和”的屍體,正式宣布了白羲和的死訊。
“太後。”
掌事嬤嬤走了過來。
內務府將昭陽殿的東西清點,帶著冊子過來請聖皇太後示下。
由於新帝剛登基,尚未立後宮,而嫻妃撂挑子撂慣了,當了皇太後也懶得執掌六宮,是以,一切大小事宜仍是由聖皇太後處理。
“哀家知道她沒死。”
聖皇太後說。
掌事嬤嬤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太後……”
聖皇太後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想告訴哀家,哀家也可以這麼做?哀家不是沒想過,隻可惜哀家沒她這樣的膽量。哀家……沒辦法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在一個男人的手上。”
假死離宮後的白羲和,的確得到了自由,但也失去了皇族的庇佑與倚仗。
蘇承若是個好男人,她自是高枕無憂的。
可若蘇承不是,等待她的將是萬劫不複。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掌事嬤嬤說完這句之後便沒再多言。
有人受過傷,便再也無法卸下盔甲。
她知道,司空雲至今在等她。
可她沒有再豁出一次的勇氣了。
這深宮,是她的囚籠,也是她的堡壘。
受先帝駕崩的影響,原定的駙馬遴選不得不取消。
兩位公主要為先帝守孝三年。
蕭重華也以守孝為由,將選秀推到了三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