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兩場雪後,已是臨近新年了。
臘月二十三祭灶神,高疙瘩讓高玲回避,他端著供品和香案在自家灶台前極為虔誠地祭拜了一番。完後,將供碗裡僅有的兩塊有些發黑的柿餅拿了塊自個吃了,又將另一塊遞給向楓,讓他趕緊吃了。
向楓不明就裡,拿出去給了高玲吃。
高玲一聽那柿餅是祭過神了的,連連擺手不肯吃,說這裡有風俗,祭祖祭灶的時候,女人都不能看的,祭拜的供品也不能吃,不然嘴巴會變黑,還生爛瘡。
向楓一笑,隻得由她。
第二天,高疙瘩要高玲上街打年貨,高玲要向楓陪她一起去,高疙瘩答應了。
新年期間的三湖鎮街上人來人往,每個商鋪前麵都擠滿了人,不是挑著擔子就是提著籃筐,上麵都裝得滿滿的。偶有幾個士紳胥吏模樣的大搖大擺地橫穿而來,惹得路人唯恐避之不及,叫賣聲、嘈雜聲和孩童啼哭聲交織,頗為熱鬨。
乞丐也比平時多了些,有的是坐在地上乞討,有的跟在人身後索要。
在一個缺了一條胳膊的老乞丐麵前,高玲在地上的破泥碗裡放了一枚銅錢。
“哥,他好可憐啊!”
向楓點了點頭。
“你們那裡也有討飯的麼?”
“有啊,不少,還有職業乞丐。”
“啥?”高玲沒聽懂。
“就是把討飯當做正事做了,不是真正沒飯吃的人,專門騙人錢財的。”
“啊?還有這樣的人?可惡得很!”
高玲睜大眼睛露出滿臉驚訝來——其實她不知道,在她這個時代,江湖騙子也多得很,騙人之術登峰造極,足可讓後世的徒子徒孫們甘拜下風。
高玲被街上的各種叫賣聲弄得有些應接不暇,這家店想去看看,那家鋪子也想進去瞧瞧,在每個地攤前徘徊良久,左瞧又看,討價還價,儼然大人一般。
終於,她買了幾斤燒酒、兩斤肉,一點沙糖、糕點、豆油皮、乾筍、香紙和幾小紮散裝炮竹,還買了一些其他零碎。最後,她買了兩串糖葫蘆,給了向楓一串,自己拿著一串吃了起來。
向楓說自己不喜歡吃這個,要高玲都吃了。
高玲不信,說沒有人不喜歡吃糖葫蘆的,非要他吃。
向楓隻得接了過來,咬了一口在嘴裡嚼著,酸酸甜甜的,好像比後世的糖葫蘆是要好吃許多。
高玲擦著嘴巴說道:“哥,我帶你去拿給你做的新衣裳。”
向楓有些意外:“我的新衣服?”
“對呀!你在我家那麼久了,一直都穿我爹的舊衣裳,有的地方都破了,縫都縫不上。前些日子,我扯了幾尺布,找鎮上李裁縫給你做兩件新褂子。”
向楓聽得心頭一熱,這丫頭真的是把他當成親哥了,雖然年紀比他小,平日裡倒像個大姐般的照顧他。身上的衣服雖然很舊,但他覺得沒什麼,走在街上也很坦然,難得這丫頭有這份心。
李記裁縫鋪在偏僻的一角,幾塊木板搭成的鋪麵,較為簡陋,估計也隻有那些底層民眾才上門做衣。
李裁縫把兩件完工了的灰色褂衣放在案板上,高玲拿著裡外仔細翻看一番,隨後拿起一件要向楓試穿一下。
向楓脫下身上的舊褂,將新做的褂子裹著舊襖穿了上去,不大不小正好。
高玲圍著他轉了一圈,左看右看,一臉喜色,連說新衣合身,還幫他扯掉褂上幾根線頭。
“玲子,你怎麼不給自己做套襖子?你看你襖子都短了。”
向楓看到高玲身上的藍碎花布襖很舊了,已洗得發白,而且有些短,她一伸腰就露出肚皮了。
“我有新的呢,等過年那天再穿——哥,你彆脫了,就這樣穿著回去。”
向楓聽到高玲這麼說,就停了下來,將舊褂搭在肩上。
兩人從裁縫鋪裡出來,沒走多遠,高玲就被一人給攔著了。
那人約莫二十來歲,長得尖嘴猴腮,他掏出一把小梳子要送給高玲,說是檀木的,是殷舉人賞給他爹的。
那人非要高玲收下梳子,高玲死活不接,還要他離她遠點。
向楓問這人是誰?
高玲說這人叫王有財,仗著他爹在鎮上殷舉人家裡做事,整天遊手好閒無賴潑皮,每次上街隻要遇上他就過來糾纏,都煩死了,恨不得揍他一頓。
王有財見高玲不接受還當麵說他壞話,就伸過手來想抓住高玲的手。
高玲一甩身躲了,順勢給了他一耳光。
“你乾嘛?滾開!”高玲嗬斥了一聲。
“你——好你個野丫頭,還敢動手?彆仗著今日你邊上有人,看小爺我怎麼收拾你!”
王有財摸著被打的臉嚷著朝高玲撲了過來,向楓一把將高玲拉開,抬起腳便踹了過去。
王有財被踹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還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再動手動腳看看,立馬廢了你!”向楓指著地上嗷嗷直叫的王有財喝道。
王有財爬了起來,看著比他高得多出手又狠的向楓,心裡已是膽怯了,他瞧了瞧周圍,已是圍著一幫看眾,沒有一個是他叫得動能上來幫忙的,暗自後悔今日沒帶個幫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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