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祥走了冇?”
這時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緩步走了過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家仆。
此人五十多歲的樣子,身著居家閒服,氣質軒朗,麵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一縷髯須長至胸腹,極是惹眼。
曹郎中一見來人,連忙起身躬身施禮:“下官曹子祥見過相爺!”
來人就是當今首輔張居正了!
汪凡等人吃了一驚,趕忙隨同張懋修起身,慌忙朝著來人施禮。
向楓用餘光打量著眼前的張居正,史書上說他是美男子,看他現在這般儒雅中透著一份剛毅的神色,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大帥哥了。
張居正是向楓來大明後最想見的人,也很崇拜他為大明所做的一切,現在這個人就在麵前,不禁讓他頓生激動之情。
“你們都是懋兒的朋友?”
張居正問了一聲,目光掃過眾人,在向楓的身上特意停留了一下,這讓向楓覺得有些意外。
張懋修躬身答道:“爹,這幾位都是湖廣老鄉,在京師參加校試,今日曹郎中帶著過來,說是來給孩兒恭賀的。”
“恭賀?有麼喜事?”張居正聽得一愣。
“爹,孩兒不是今春中了狀元麼,他們這會就過來了。”
“哦!都過去大半年了,中個狀元還在接受他人恭賀?你們冇聽說他這狀元,是因老夫的關係才被聖上欽點的麼?”
張居正一臉冷峻地麵對眾人。
張懋修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汪凡等人麵麵相覷。
市井上有傳言,張懋修這次考了一甲第一名是他爹張居正幕後操作的結果,但沒想到這首輔當著眾人的麵把這話說了出來。
曹子祥拱手道:“相爺,懋修兄弟幾個在你嚴格管教之下,自幼積學好古,品性醇良。懋修的文才最為優長,是實打實的狀元郎,外麵那些人無非是心生嫉妒,故而亂造謠言罷了。”
“哼!你倒是會打圓場子。”
張居正冷哼一聲,又問張懋修道:“他們幾人登門恭賀,自然不會空手了,送了你幾多禮金呀?”
張懋修連忙道:“爹,孩兒也沒細看,都在這裡呢!”
說著他就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來,雙手捧到他父親麵前。
張居正接過去清點了一下,轉身對汪凡幾人道:“一千兩……這份見麵禮,不高也不低。你們參加校試之人,比那科舉之士可有錢多了……”
張居正又對張懋修道:“懋兒,都還給人家吧!冇得麼事好值得恭賀的,你還不曉得官場險惡,難受的日子在後頭呢!”
張居正把手裡的銀票又還給了張懋修,口中發出一聲歎息。
向楓聽得心裡一震,張居正最後幾句話,似乎有英雄末路之歎——他難道預感到了他死後自己和家人的結局麼?那他為何不事先謀劃好身後之事呢?以致自己和家人淒慘如此。
“要不要提醒他?要不要提醒他?也許隻有這一次見麵的機會了,哪怕給他一點暗示也好,還有兩年時間,來得及做安排……”
向楓陷入了糾結之中,一時暗自出神。
張懋修按著父親的吩咐,把那一疊銀票還給了汪凡。汪凡也是一臉尷尬,隻得接下。
張居正隨後問起曹子祥關於朝廷清丈土地一事,要他帶話給戶部尚書張學顏,抓緊將各地丈量出來的田畝登記封存,以防有人作祟。
曹子祥連連稱是,隨後帶頭向張居正父子告辭,汪凡等幾人見狀也紛紛施禮告退。
在經過張居正麵前時,向楓的心裡怦怦直跳起來,忽然腦袋一熱,躬身說道:“首輔大人,有句詩晚輩隻記得一半,可否請教於你?”
正要出門的曹子祥幾人都呆住了,不知向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張居正也是覺得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向楓,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是!”
向楓暗自呼了口氣,說道:“唐人杜甫有詩:千秋萬歲名……下一句,晚輩記不得了,請首輔大人賜教!”
眾人一臉怪異地看著向楓。
曹子祥當即指著向楓道:“你,你姓啥來?——你這人真是膽大無禮!相爺這會哪有工夫指教你讀詩?再說這首《夢李白》,三歲孩童都會,你倒隻背得半句,還好意思來問!快走快走!”
“唔嗯……”
張居正忽然打了個手勢,製止了正準備上前來拉向楓的汪凡。他盯著向楓看著,向楓也沒有回避,迎接著對方犀利的目光。
“嗬嗬!有點意思……你們幾位先請出去一下,老夫和這位小老鄉聊幾句。”張居正緩緩對曹子祥幾人說道。
曹子祥幾人一陣驚訝,心裡直犯嘀咕,不懂這首輔大人怎麼突然就被向楓這句話給吸引著了,還要單獨和他交談,這可是他們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張懋修想留下來,他父親揮了揮手,也讓他出去了。
張居正又把向楓上下打量了幾眼,說道:“‘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老夫不相信你不記得這後一句——你想告訴老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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