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月以來,湖廣之地持續下雨,進入七月後,雨勢不減反增,境內江河之水暴漲,山洪暴發,堤堰缺口,莊稼被淹,房屋被衝垮,一時許多災民流離失所,當地人都說,如此大雨五十年未遇。
向楓沒料到都入秋了還有持續如此之久的暴雨,當即下令所轄各把總營兵全力協助民眾搶修圍堰,救濟災民,又要各把總營騰出房間,安置無家可歸的災民,同時要求加強治安巡邏,嚴防有人借機生事。他自己這段日子一直忙於救災事務,每天忙到深夜才回住所。
孟菊一人守在住所,每見向楓和鐵山回來後,就給他們端上一碗薑茶。
向楓去找劉知府商議,要他儘快將災情稟報藩司衙門,開倉賑災,並組織人力隨同營兵一起上堤搶險。
自從兒子劉洪被衙門抓走後,劉知府一回到家裡就顫顫兢兢,他那夫人一見麵不是打來就是罵,罵他無用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要他趕緊托人說情保住兒子一命。罵完丈夫又罵向楓,說這向楓是他劉家的災星,有他在就沒有劉家的好日子過,千刀萬剮不能解恨。
劉知府知道兒子這次是在劫難逃了,估計自己也要受到牽連,對向楓自然是一肚子的怨氣,連政務也懶得打理,私下裡早派了幾個家從分頭去了武昌和京城,上下打點起來。
今日見向楓上門商議賑災一事,他根本就不想理會,說他衙門既沒銀子也沒人手,你向楓要賑災就自個賑去,和他沒乾係,說完拂袖而去。
向楓對劉知府這種態度很是惱火,但又拿他沒辦法,隻得去找黃州衛指揮使商議救治事宜。
黃州城裡,超過一半的街道已是水漫金山,低矮的房舍已被淹沒衝毀,民眾人心惶惶,已有大批民眾出逃,還有人聚集在一些商鋪門口哄搶物資,秩序甚是混亂。
眼前的景象讓向楓皺起了眉頭,打算抽調軍士過來整頓秩序。又想到在蘄州的高疙瘩他們,那裡緊挨河邊,地勢較低,這次估計要被淹,想派鐵山或趙任回去看看,但一想到這邊人手吃緊,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黃州衛指揮使姓黃,向楓之前跟他有過交往,雖然不是很熟,但兩人都是衛所出身,所以見麵倒也客氣。
指揮使的官秩比守備高,見麵時,向楓執下屬禮。黃衛使倒也沒推辭,隻是說他轄下各千戶來稟報,本地軍戶亦受災嚴重,他要救災軍戶,實在抽不出人手來幫忙,不過他可以給災民籌集一些物資。
向楓對此也表示理解,還是感謝了一番。
向楓隨後去了麻城和黃安,巡檢兩處兵營的救災情況。
麻城和黃安是山區,受災的情況相對小些,隻是局部的山洪造成了災害,餘致良他們協助當地縣衙救災倒也儘心儘力。
返回途中遇到山體滑坡,一名隨行的軍士當場被砸死,讓向楓懊惱不已。
回到黃州城後,範茂山過來稟報,說城裡那些糧鹽商開始囤積居奇,這兩日,民眾已很難買到糧食了,已有民眾開始打砸糧鋪,府衙和黃岡縣衙都不出麵,守備衙門已派營兵在街上維持秩序。
“其他地方呢?”向楓問道。
範茂山道:“受災以來,蘄水的救災是做得最好的,蘄水營和縣衙相互協作,全力救災,民眾的情緒倒也平穩。倒是黃州城裡亂成一團,災民較多,黃岡營都安置不下了,災民又缺衣少食,個個怨聲載道,那黃岡知縣說沒有接到上峰的命令,他也無能為力。”
“都是些屍位素餐之輩!這人命關天的事,還要等上頭的命令麼?!”向楓怒道一聲。
範茂山問道:“老向,我們下一步如何打算?”
“發生這麼大的災情,朝廷肯定知曉,但等朝廷來賑災有些晚了,說不定這之前還會出什麼亂子,我們得提前做點事,穩定災民的情緒。”
“怎麼做?”
“一是擴大安置點,繼續做好災民安置和物資發放。這兩日雨水小了點,要抓緊搶險圍堰和房屋,儘量減少災民損失。二是要打擊奸商屯糧哄抬物價,對此等奸商嚴懲不貸。”
範茂山苦著臉道:“老向,這兩件事辦起來都難。一來我們人手不夠,營裡的兵都派出去了,你我也沒閒著,實在是沒人手了。這第二件事,懲處奸商不是我們能做的,得由地方衙門去管,我們做這個就是僭越了。”
向楓道:“老範,非常之時就得用非常手段,等劉知府他們去做,不曉得要餓死多少人引起多大的亂子。給軍士們再鼓鼓勁,我們都是莊戶人家出身,災民等同於我們的親人,要儘力救助。至於懲治奸商,那更沒什麼好擔憂的,你去安排就是,有事我擔著。”
見向楓如此堅持,範茂山也就答應了。
向楓又問道:“還有,守備衙門所屯軍糧還有多少?”
範茂山回答道:“尚可支各營兵三個月。”
向楓想了想後道:“這雨水過不了幾天就要停了,一個月後朝廷賑災錢物就會到,先將軍糧拿出一半來救助災民,以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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