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楓四人在綦江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動身前往重慶府。
到了重慶後,向楓三人本想遊曆兩日再回去,可這裡離忠州很近,秦良玉怕遇到熟人,便催促向楓早點租船。向楓隻得依了她,幾人買了些禮物後就到江邊租船去了。
從綦江到重慶府的一路上,秦良玉怕有人認出,還是一副原先的裝扮,到了重慶碼頭上了船後,她才把臉洗淨了,膚色雖然有些黝黑,五官卻很標致,眉宇間更多了份尋常女子所沒有的英武之氣。
行船途中,向楓將隱龍穀和他們的情況跟秦良玉講了個大概,目的是要她心裡有個底,不要把女子從軍想得太好,最好是知難而退回去。沒想到這女孩聽了後驚得合不攏嘴,反而更期待了,恨不得能早日到達。
船順江而下,過了夔州府奉節縣後便是三峽了。
向楓幾人站在船上欣賞旖旎秀麗的三峽畫廊。
隻見兩岸絕壁夾峙,江麵灘礁棋布,時而風平浪靜,時而激流險灘,船在峽江中顛簸而下,江邊纖夫的號子聲傳來,偶爾一聲鷹啼劃破長空,果真是人間勝景。
秦良玉獨自坐在船艙裡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點,也不出來看看江上風景。
向楓見了一笑,問道:“秦妹子,這三峽風景如此之好,你不出來看看?”
秦良玉一邊嚼著一邊道:“我就在這江邊長大的,看得多了,都差不多嗝!”
由於吃得太多,她打了個飽嗝。
“你彆吃太多,等會撐人。”
向楓笑了笑,又問道:“你說你識字看書,那我考考你如何?”
秦良玉伸了個懶腰道:“你考嘛!”
“古人寫三峽的詩很多,你背幾句來聽聽”
“背古詩?”
秦良玉沒料到向楓會考她這個,當下道:“這有個麼難嘛!我張口就來”
“嗬嗬!那我們洗耳恭聽。”
秦良玉清了一下嗓子,隨即念道:“岑參有‘雲雨連三峽,風塵接百蠻’,楊炯有‘三峽七百裡,唯言巫峽長’,最有名的是李白那‘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太多囉!都是我爹教的。”
向楓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厲害——我就曉得李白那句,彆的都沒聽過。”
明旭和薑岩也暗暗佩服。
秦良玉不在意道:“跟你說過的嘛,我爹不僅是秀才,他還是歲貢生呢!打我三歲起就教我背詩文,還請人教我練武,我那幾個兄弟,讀書讀不過我,比武也打不過我咯咯!”
說到開心處,秦良玉笑了起來。
“你們兩位,都聽到了吧?”向楓扭頭對明旭和薑岩笑道:“此女將來不得了!”
薑岩嗬嗬笑了幾聲,明旭則低下了頭。
又是幾日行程,過了枝江縣後,前方便是荊州城了。
向楓要船夫們到荊州時靠岸,說他到時候要登岸去看看。
這船是向楓幾人包租的,船夫們當然聽從安排。到了荊州碼頭,向楓帶著薑岩上了岸,讓明旭和秦良玉在船裡等候。
向楓和薑岩進了城後,徑直走向一處他熟悉的地方,那是張居正在荊州的宅第。幾年前,他曾經來過這裡將顧靜和顧輝帶走了。
昔日高門大院的張宅如今像一個失去神彩的人般佝僂在一角,房子還是那棟房子,卻不再有往昔的喧鬨和繁華。大門緊閉,上麵還貼著官府的封條,大門上粘有汙泥,還有被砸的痕跡,上頭的匾額也被人鏟了下來,屋簷下的走廊上拉滿了鳥糞,石階下都長出了野草。
向楓站立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一時心裡感慨不已。
見向楓看得這般入神,薑岩問道:“頭,這是誰家的宅子?”
向楓輕歎一聲道:“一個熟人家裡果真是一個人也沒在了。”
薑岩又問道:“他犯上事了?你看門口上那封條”
“嗯!”
向楓不想在這裡談論張居正的事,正要轉身離開時,見到兩個身著儒衫的年輕人並肩走了過來,跟他一樣在張宅前觀看許久,隨後兩人朝著大門鞠了一躬便打算離開。
見那倆人走近,向楓不禁問道:“兩位兄弟,可是這家的親戚?”
這兩位年輕人均二十來歲的樣子,模樣還有點相像。年長一點的那人有些警惕地打量了向楓幾眼,隨後搖了搖頭。
向楓又問道:“既然不是親戚,想必這家人曾有恩於你們了?”
年長的那個年輕人眉頭一皺,反問道:“你是何人?怎地問那麼多?”
向楓抱拳道:“某姓向,來自黃州。這家主人曾有恩於我,今日剛好路過,就過來看看了。”
那年輕人聽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回禮道:“在下袁宏道,這是胞弟中道。因哥哥宗道前年中了進士,我兄弟倆要去京城探望,也是順便路過這裡”
“原來是袁家兄弟,久仰久仰!”
這袁氏三兄弟是文學流派“公安派”的發起人和領袖,向楓對這“公安三袁”還是知道的,雖然並未讀過他們寫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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