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七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氣,每一步都邁得艱難又遲緩,仿佛有一雙無形且冰冷的手,拽著她的腳踝,將她拖入悲傷的泥沼深處。
她的眼眸黯淡無光,猶如兩潭死水,往昔靈動神采被濃稠哀傷徹底淹沒,低垂的雙肩微微顫抖,透著無儘的淒惶與無助。葉天一瞧著她那蕭瑟孤寂的背影,心就像被無數細密的針狠狠紮著,疼惜之意瞬間脹滿心間,忙不迭地快步跟上,目光始終緊緊黏在她身上,滿是擔憂。
陸七七仿若一尊被抽去了靈魂的塑像,木然癱坐在二奶奶家老房子門前台階上。她雙手無力地耷拉在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台階粗糙的石麵,那觸感冰冷又硌人,可她似渾然不覺,隻是沉浸在回憶與悲傷交織的旋渦裡。
目光呆滯地望向村裡熟悉的一切,蜿蜒小路曾印滿她與夥伴追逐打鬨的腳印,錯落屋舍藏納過數不清的溫馨日常,遠處青山連綿,往昔是歡樂探險的樂園,如今卻似被一層灰暗陰霾死死籠罩,失了往昔鮮活色彩,徒留滿眼荒蕪。
村民們腳步拖遝沉重,似被鉛塊墜著前行,每個人臉上都覆著一層厚厚的悲戚。老人們眼眶紅腫,渾濁的淚水盈滿其中,隨時都要決堤,那滿是褶皺的手抬起抹淚時,抖得厲害,每一下都像是把心底的哀傷抖落出來一些;年輕人緊咬下唇,嘴角下拉,眼眶泛紅仿若血染,強忍著不讓嗚咽溢出,可那滾動的喉結、微顫的鼻翼,泄露了他們對生死無常的無奈與酸澀。
兒時那些美好回憶,像絢爛煙火在陸七七腦海不停閃爍——街巷中嬉笑捉迷藏、二奶奶家軟語討糖吃、長輩們親昵捏臉蛋,彼時陽光滿溢、笑語不斷,如今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一下下割扯著她的心,痛意蔓延至全身每一處。長大懂事頭一回直麵親人離世,那股鈍痛在胸腔肆意衝撞,不舍與哀慟交織成網,將她緊緊困於其中,無力掙脫,滿心隻剩對自己的怨懟與質問,聲聲如雷在腦海轟鳴。
葉天一做到她身側,動作輕緩又小心地將陸七七攬入懷中,雙臂一點點收緊,好似要用自己全部溫暖,為她築起避風港灣,抵禦這鋪天蓋地的悲傷寒意。七七身子輕顫,如深秋飄零落葉,脆弱得不堪一擊,哽咽聲斷斷續續從唇間逸出:“為啥沒想著給大家體檢呢?醫院蓋得那麼慢,我回來一門心思撲在峽穀,咋就沒先顧上村裡老人身體?要是我早安排檢查,讓係統派生物人來把把脈、施施針,二奶奶是不是就能……”
話未說完,淚水已失控,雙手捂臉,哭得肝腸寸斷,淚水從指縫洶湧而下,浸濕衣衫,在地麵暈開一片水漬。葉天一眉頭緊擰,滿心憂慮,隻能一下下輕拍她後背,柔聲安撫:“七七,有些事我們沒有能力未卜先知,這不是你的錯,二奶奶都說她挺幸福的,這裡有你功勞,彆自責了。”可言語在這深沉悲傷麵前,輕如鴻毛,七七淚水依舊滔滔不絕,葉天一無奈,隻能靜靜陪著,任她宣泄滿心悲苦。
到了二奶奶出殯之日,整個村子仿若被素白大雪掩埋,沉浸在死寂哀傷之中。白幡在風裡嗚咽哀嚎,似是逝者不甘的魂靈低訴;靈堂莊嚴肅穆,白花簇擁宛如淚海,挽聯低垂,黑墨寫就的字句仿若泣血悲吟,聲聲透著斷腸之痛。
陸遠山匆匆從市裡趕回,一路風塵仆仆,滿臉疲憊寫滿憔悴,可眼神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二話不說與村長並肩,操持起各項喪葬事宜。
搬運器具時,他腰背挺直,雙手穩穩托舉,哪怕汗水滾落、衣衫濕透,也不停歇片刻;安排親友接待,聲音沉穩,隻是那泛紅眼角,不經意間泄露出心底如淵似海的悲傷。
陸七七拒絕了葉天一的陪伴,讓他去幫忙。二奶奶去世當日,葉十三關停峽穀娛樂活動。次日,退票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條,每通電話、每條通知,都滿含誠摯歉意。同時,廣而告之龍泉村有白事,遊客們紛紛在屏幕那頭敲下暖心慰問,祈願七七節哀,字裡行間滿是共情與理解。
還在村裡遊客心懷敬意,自發前往悼念堂,手持菊花,花瓣潔白似雪,輕放在靈前,深深鞠躬默哀,神情莊重肅穆,額頭輕貼雙手,為這場葬禮添幾分溫情敬意。
葉天一雖滿心焦灼,擔憂七七想不開自責傷心,卻尊重她決定,默默的在幫忙。時不時望向獨自靜坐的七七,目光滿是關切與無奈,千言萬語凝於眸中,卻隻能隔空傳遞牽掛。
就在葬禮按部就班推進之時,靈堂忽起喧囂。侯柏宗家人收到陸月起訴消息,心急如焚,馬不停蹄趕來村子,本就憋著一股勁兒要救自家兒子,一進村,發現正辦喪事,侯母那精明且自私的心思瞬間活絡起來。
想著,這可是個千載難逢好時機,村裡人忙著喪事,定不願節外生枝,此時大鬨一場,拿捏他們軟肋,既能敲上一筆錢財解手頭拮據,往後兒子事兒也好商量,說不定能逼著陸月撤訴,把寶貝兒子撈出來。這般思量後,她帶著舅舅等親屬,氣勢洶洶闖進靈堂,仿若一群惡狼闖入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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