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製造局所在的小院高牆內。
韓紹從地上撿起那門帶著幾分餘熱的小炮,拿在手裡仔細端詳。
隻見那門看似形同孩童玩具的小炮上密密麻麻銘刻著繁複的金色陣法紋路。
靠著開掛的天賦,陣法韓紹是懂一些的,否則當初也不可能將墨家引出來。
但要說真正將之應用到實處,讓這些陣法做到相輔相成又互不乾擾,並且微縮整合到如此精密的地步,就連他若不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也定然無法做到。
“好!好!做得不錯!”
韓紹一臉感慨,口中讚歎連連。
這倒是讓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孟孜有些不好意思了,隻不過那張臟兮兮的小臉灰撲撲的,倒也看不出來臉紅。
“君……君上也懂此道?”
韓紹笑意不減,如實道。
“略懂,隻是略懂,跟你比差得不少。”
對此,孟孜沒有露出什麼鄙夷的表情,反而放緩了聲音安慰道。
“沒事,這也正常。”
“畢竟就陣法符文一道,就連我爹也比不上我。”
孟孜這話說得極為坦然。
韓紹啞然失笑,轉而望向孟父求證道。
“孟先生,是這樣嗎?”
這話問得孟父老臉微紅,隻能狠狠瞪了孟孜一眼,嗬斥道。
“阿孜,不可在君上麵前放肆。”
隨後韓紹玩味的目光下,孟父臉色陣青陣紫幾經變幻,最終無奈歎息一聲,承認道。
“回君上話,確是如此。”
“這……這孩子在這方麵確實有幾分天賦……”
你永遠得承認這世上是有天才的。
就是那種你努力奮鬥一輩子達成的成就,對方卻隻需要稍稍涉及,便可將你一輩子的驕傲和成就徹底踩在腳下。
讓你無地自容,甚至懷疑人生。
而且這和修行還不一樣,在修行一道上,就算你天賦差到了極點,但沒準兒有一天奇遇降臨,你就能逆天改命。
可墨家的很多事情不會就是不會。
除非上天給你換上一副腦子,否則就算老天爺也幫不了。
而毫無疑問,孟孜就是這樣的天才。
可以說,孟父這一生最大的幸運便是生了他。
反過來說,他這輩子最大的不幸,也是基於此。
韓紹見狀,稍加體會,便明白了孟父的苦惱。
隨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孟先生何必如此自尋煩惱?”
“依孤看,子不必不如父,父亦不必賢於子,滄海橫流,後浪推前浪,方能波瀾壯闊!”
韓紹寬慰道。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墨家有此子,未來必當大興!”
“孟先生當引以為榮才是!”
被韓紹一語點破自己的複雜心思,孟父臉色微紅,卻不得不承認韓紹這番話實在是道理十足。
可在一陣連連點頭後,卻又無奈苦笑道。
“君上的話,孟某明白。”
“隻是這孩子天分是不錯,可調皮得很,整日闖禍、屢教不改,著實讓人頭疼!”
豈止是頭疼,簡直是人嫌狗厭!
不然你以為剛剛那一炮如此大的動靜,怎麼沒見一人出來冒頭?
還不是都被這混世魔王搞怕了,生怕惹火燒身?
而對於孟父的指責與惱怒,韓紹卻是不以為意,反倒是大手一揮。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這小子天資如此出眾,縱然‘不小心’惹出些亂子也是正常,應當包容才是。”
韓紹愛才,但凡人才他都會給予足夠的寬容。
更遑論如此天才!
見孟父對自己這話頗為不以為然,韓紹本想說‘你若不想養,不若放到孤身邊來養’,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妥。
離間人家父子骨肉這些話且先拋開到一邊不談。
主要是韓紹擔心離開了墨家原本的環境與氛圍,這位未來的墨家天驕被自己養歪了。
所以幾經思量後,韓紹還是決定作罷。
轉而退而求其次,對孟父說道。
“孟先生,孤想跟令郎交流一番同道心得,望孟先生行個方便如何?”
如今他這一係墨家子弟已經實際上投靠了韓紹。
麵對大東家這點小小的請求,孟父又哪裡會拒絕?
於是當即點頭道。
“自無不可。”
可這話剛說完,孟父便忽然想起了什麼,頓時後悔起來。
隻是韓紹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這邊孟父剛答應,他便帶著孟孜這個小孩哥消失在院中一間屋舍之中。
“等等……君上,那個……”
孟父張嘴話說了一半,甚至想追上去阻攔,卻被鐵木阿骨打和阿保機兩條忠犬阻攔。
見他這副急切的模樣,陳庶儘管已經看出了幾分端倪,卻還是故作不知地問道。
“孟先生有話要說?”
孟父聞言,剛想如實相告,可望著那間緊閉的屋舍,頓時打住了話頭。
“額,沒……沒有。”
算了,難得糊塗、糊塗難得。
既然都當不知道,就當不知道吧。
否則一旦點破,他家阿孜與一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以後還怎麼嫁人?
此外,他家阿孜到底年歲尚小,想必以那位君上的品行也做不出什麼人神共憤的禽獸之事來。
‘論道,隻是論道而已……’
……
“君……君上,你想……你想乾什麼?”
見韓紹一言不合就將自己帶入私室,並且還布下了法域屏障,小孩哥再也顧不得剛剛韓紹在父親麵前對自己的維護,一臉驚恐且防備地舉起了小拳頭。
隻是他這副故作凶悍模樣,不但不嚇人,反倒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不是說了麼,孤要與你論道。”
韓紹有些哭笑不得,本想再次伸手揉揉他亂糟糟的腦袋。
可手剛伸了一半,便又縮了回去。
他又不是真的眼瞎……額,好吧,剛開始確實是他眼瞎,真沒看出來這臟兮兮的‘小孩哥’竟是個女娘。
但這也不能怪他。
男女孩童時期氣息混沌,非得到了年歲陰陽二氣凸顯才能一目了然。
而這‘小孩哥’渾身臟兮兮的,邋裡邋遢,韓紹思維慣性之下,短暫認錯也是正常。
等到後來反應過來後,見她似乎很享受在自己麵前偽裝的樂趣,韓紹自然也樂得裝糊塗。
總的一句話,他隻對這小女娘在某方麵的天賦感興趣。
至於是男是女,倒是不怎麼在意。
畢竟他又不是變態,怎麼會對尚未到達金釵之年的小女娘生出什麼禽獸心思?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越是越解釋,越是解釋不清,索性無視了她的防備,轉而繼續打量起那門袖珍小炮來。
等到神念順著上麵的陣法符文仔細掃過,韓紹再次感歎。
“竟是比你那些師叔祖造的那些還要精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