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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平耍了個詐,故意將昔日跟孫乾的酒水之論,改成了劉備的肺腑之言。
以此來提高劉備在高順心中的印象。
對於高順這樣出身寒微、有大本事、又個性耿直的豪傑,是不太擅長應對士人間的來往禮儀的。
要麼不說,要麼直話直說,這是高順的行事風格。
雖然不會圓滑處世,但也更顯真誠。
對於這樣的人,鄭平亦是以真誠相待。
白水設宴,隻敬英雄,不敬匪類。
不僅巧妙的化解了高順不善飲酒的局促,也給予了高順最真誠的宴請之禮。
高順那深邃如淵的雙眸,也因此多了幾分色彩。
雖然高順是陳留望族高氏子弟,但自幼受到的嘲諷和輕視並不少。
唯一慶幸的是,高順底子好、身材魁梧,即便不能如其他高氏子弟一般精通文武藝、結交士人權貴,也能讓高順走統兵為將的路子。
雖然很少識文斷字讀兵書,但高順卻能記得“令行禁止”四個字,並將其貫徹!
比高順懂兵法的武將,兗州有很多。
如臧洪麾下的另一員大將郝萌,就是自幼熟讀兵法。
然而,在“令行禁止”四個字上,郝萌給高順擦腳都不配。
高順能一步步從寒微之身,成長到兗州大將,一路走來的辛酸,少有人能理解。
“鄭軍師盛情相邀,順又豈能掃興。”高順的語氣不再如之前一板一眼,而是多了幾分親和。
一旁的臧洪,麵有驚訝。
這平日裡,臧洪也沒少邀請過高順赴宴,但幾乎都被高順以“不善飲酒”為由給推掉了。
自高順口中,臧洪也聽不到“順又豈能掃興”這樣的話。
而現在,鄭平不過寥寥數語,就已經讓高順有了折服之意。
“都言左將軍禮賢下士,敬才惜才,是世間少有的仁德之人,沒想到北海鄭顯謀,竟也如此敬才惜才。”臧洪暗暗感慨。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臧洪對《戰國策》中這句先賢之言,又多了幾分理解和認同。
眾人相繼入城。
原本鄭平是準備了仙人釀的,為了照顧高順,鄭平又暗令人將仙人釀換成了白水。
這些細節上的改變,高順和臧洪並不知曉。
剛入席,一個威猛的聲音自席間響起:“何方猛士,竟如此魁梧!俺叫張飛,青州第一營主將,猛士可願來銳士營?”
“不是俺吹,銳士營天下精銳,猛將如雲,悍卒如雨,隻要猛士肯來,他日討伐袁逆封侯拜將,功勞簿上必有猛士之名。”
麵對張飛的熱情,饒是高順個性沉穩,此刻也有些忍不住。
“咳咳——”鄭平輕咳一聲,打斷道:“翼德,這是兗州牧麾下大將高順高將軍,不可無禮。”
張飛眼神更熱切了:“原來是高將軍,失敬失敬!俺的銳士營,正缺猛將,若高將軍願意舍了兗州牧轉投銳士營,將軍就是俺的袍澤兄弟,有俺在,就不會少了將軍的功勞!”
鄭平再次出聲提醒:“翼德,兗州牧臧使君在旁,你這樣做,未免有些失禮。”
張飛語氣一滯,麵向臧洪打著哈哈道:“哈哈,誤會!誤會!適才戲言,臧使君勿怪!”
“兄長常說,兗州子源公海內名仕,自從執掌兗州,群盜奔走,士民融洽,乃當世少有的俊傑奇才。”
“來兗州之前,兄長特意囑咐,見了子源公一定要讓俺傳達兄長的欽慕之意。”
臧洪有些無語,左將軍讓你傳達欽慕之意,你就是當麵來撬我的大將的?
但張飛反應極快,一番恭維之語,讓臧洪欽佩同時也置不出氣來:“洪亦久聞左將軍仁德之名,他日若有機會,定往青州拜訪。”
小插曲之後,眾人分席而坐。
張飛則是直接坐在高順旁邊,壓低聲音向高順討論,顯然還是沒忘記拉高順入銳士營的初衷。
高順本不想回應,見張飛聊起練兵之法,不由也多了興致。
張飛其實是不怎麼懂練兵的,但張飛不懂,銳士營的於禁卻是很明白。
將於禁的練兵之法,拿出來講給高順聽,張飛在高順眼中的形象頓時變成了精通練兵之法又有豪邁之氣的豪傑。
於是不善言辭的高順,在聊到練兵專長後,話也逐漸變多了。
而在另一邊。
臧洪卻是問及了許都變故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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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軍師,實不相瞞,在洪來之前,司徒之弟張超來到兗州,傳陛下口諭讓洪提兵陳留迎駕,迎陛下遷都陳留城。”
“應太守卻說,鄭軍師得到了密報,說這許都城出了變故,不可輕信任何的密詔和口諭。”
“洪不能理解,還請鄭軍師不吝賜教。”
臧洪對張超口中的天子口諭有懷疑,同樣對應劭口中的許都城變故有懷疑。
鄭平不答反問:“聽說昔日,張司徒欲請臧使君上書天子遷都陳留,但臧使君以‘州牧不可乾涉天子遷都’為由婉拒?”
臧洪答道:“確有此事!洪以為,這天子是否遷都,應當由天子自行決定,我等州牧,本是天子之臣,又豈能乾涉天子聖意?”
“隻是這一次,張超說有陛下的口諭,讓洪難以決斷。”
臧洪的意思很直接,遷都可以,但必須是劉協的本意。
劉協說要遷都,那臧洪就會支持遷都。
劉協若無遷都本意,那臧洪就不會支持遷都。
這也是臧洪來泰山郡赴宴的目的,臧洪想從鄭平口中得到一些情報來求證張超的口諭是否是劉協本意。
鄭平輕搖羽扇,徐徐而道:“臧使君擔心張超假傳陛下口諭,故而遲疑不決。”
“以我之見,陛下定然是給了張司徒口諭,張司徒這才會讓張超來兗州。”
臧洪更是疑惑:“鄭軍師讓洪不要輕信任何的密詔和口諭,為何又說這口諭是真的?”
鄭平笑道:“口諭是真的,但這口諭未必是陛下的本意啊。”
“臧使君試想,陛下遷都許都不過數月,為何要急著遷都陳留呢?”
“既要遷都,為何不見聖旨?”
臧洪動容道:“洪亦是如此問過張超,張超說如今的許都被曹操把控,任何聖旨的下達,都需要曹操過目,出入許都城都要嚴查三次,他帶不出聖旨或密詔。”
鄭平端起水樽,飲了一口白水潤喉,道:“既然是曹操把控許都欺淩陛下。那臧使君提兵陳留迎駕,就有勤王之意了。”
“然,臧使君可曾想過,若陛下迫於曹操的脅迫不承認口諭,臧使君無故興兵,又當治何罪?”
“若曹操讓陛下下詔,令臧使君誅殺叛逆,臧使君是殺還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