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小,好奇腦袋都被砸出血了,為什麼會有人不喊疼。於是我跑過去問她,我說你不疼嗎?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樣子猙獰極了,卻努力朝我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然後溫柔地看向一個比我還小的女孩說,疼啊,但明日我也可以給女兒買一身好看的衣裙了。”
可最後,她拿尊嚴卑微換來的漂亮衣裙,她的女兒到死都沒穿上。
嬈娘的聲音很輕,似怕吵醒睡得不安穩的人。
燕東肖的心,卻隨著嬈娘的話說完,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掐住,窒息感讓他臉色煞白。
從再度相逢的那日起,他就知道顧蒹葭在過去那十幾年裡,過得並不好。
而一直以來,她絕口不提過往,他便一直以為的不好,頂多是她被迫嫁給了彆人,過著粗茶淡飯荊釵布裙的苦日子。
可卻怎麼也沒想過,她過得比他能想象到的還要不好千百倍。
不,他應該是想到過的。
一個無依無靠的貌美女子,在當時那財狼當道的世道,無疑是那些權貴眼中待宰的羔羊。
他心裡清楚的。
隻是這些年自欺欺人得不敢去想罷了。
因為當年毀了顧蒹葭,導致她過得那樣不好的罪魁禍首……是他。
也是可笑。
旁人都道他燕東肖寵妻無度,不顧家族長老反對,硬要續弦娶個來路不明的寡婦做當家主母。
可他們不知道,他那是在贖罪。
贖他們燕家欠下顧蒹葭的罪。
所以這些年來,哪怕蒹葭夫人性子再火爆,做事再囂張,闖下的禍再大,燕東肖都會默默跟在她身後為她收拾爛攤子。
他這麼做,不是旁人口中的被美色迷了眼。
而是他想以這種方式,加倍地對她好,愛她、護她,以贖清燕家曾經對她的傷害。
可現在他發現,贖不清了,永遠都贖不清了。
燕東肖麵上滿是痛苦,緩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問:“那個孩子是什麼時候沒的?”
他要知道,知道自己去遲了多久。
嬈娘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唇,抬眼道:“在您遇到我們前的一個月。”
那個月,大雪連下數日,是她們最絕望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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