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為人子,母仇難忘,便注定誰也勸不住他。
“怎麼辦,他不會聽我的,我也攔不住他。”
嬈娘哽咽,熱淚在眼中滾燙:“明明他小時候最聽姐姐的話了,現在怎麼那麼不乖,誰的話都不聽了。”
燕風霽輕歎,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垂眸望著她滿臉的淚痕,感受到她單薄的肩膀在悲傷地顫抖,微微又是一歎。
“這回,我該怎麼哄你,你才能不哭。”
頸間暈開的濕潤,燙得他心疼。
程揚的身後事辦得很簡單。
沒有停靈,沒有哭喪,棺槨一送來,天一亮便下葬了。
下葬的時候,小少年一家都來了。
小少年的爹在墓前磕了好幾個頭,感謝他救了他兒子,日後逢年過節必來祭拜。
嬈娘沒有搭理他們一家,因為程揚之死,雖怪在胡人卑鄙,怪在程北望引狼入室,但最終導致他不敵胡人圍殺,真正慘死的。
卻是小少年母親給出的那正中要害的一刀。
雖然他們也是無辜的,算起來也是被程揚父子所累,才遇到那幾個胡人。
可同樣的,他們也是凶手。
因為那一刀,如果稍微刺偏一些,沒有刺中程揚的內臟,他應該是可以活的。
嬈娘思緒亂糟糟的,狀態也有些恍惚,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燕風霽的視線半刻不敢離開她。
他想讓她睡一覺,可她睡不著,才不過一日,臉上好不容易才養回來的一點肉,也在憔悴中消失了個乾淨。
燕風霽無奈,脫鞋平躺到她旁邊。
將她重新攬到懷裡,低語細哄道:“你給我講故事吧,這一次,講曲大小姐和她阿弟的故事,講累了,咱們就睡覺好不好?”
嬈娘仰眸望著他,好久好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她閉上眼睛,似在回憶著,輕輕道:
“三歲那年,父親外出帶回來一個貌美女子,和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府中所有人都以為,那是父親養在府外的女人和孩子。隻有娘親悄悄告訴我,那是父親好友的妻子和兒子,要保護他們,所以暫時不能公開他們的身份。”
那年,宋青蘿叮囑女兒,繈褓裡的小家夥,以後就是她的阿弟。
她要保護他,不可以欺負他。
小小的曲爭春懵懂地點著頭,從此,她和阿弟成了彼此的親人。
他的阿弟很喜歡她,自入住攝政王府後,除了他自己的娘,就隻讓小爭兒抱。
小爭兒力氣小,將他抱摔了好多回,長輩們都怕了,隻有阿弟半分不怕,見到她就咧著兩顆牙笑,誰也不要。
彆人家的孩子牙牙學語,喊的不是爹就是娘,她家阿弟喊的,卻是奶糯糯的一聲聲姐姐。
小爭兒在那一聲聲姐姐中徹底淪陷。
從此,把他當成了親阿弟。
在阿弟學會走路後,她就帶著他四處炫耀,好幾個家裡沒有軟乎乎阿弟的小姐妹,都眼紅得和她絕交了好幾日。
她驕傲得不得了,更稀罕阿弟了。
吃飯睡覺都要和阿弟一起,就怕他被人偷了。
可阿弟終究不姓曲,他有自己的家,總不能永遠住在彆人的家裡。
第一次見到阿弟的爹,是在阿弟三歲的時候。
那年邊關大捷,他的爹爹大勝胡人,凱旋歸來那日,一身盔甲,騎在高頭大馬上,凜然如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