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自那逐漸清晰的戰圈中心點,首先露出麵龐的是那幾近半跪在地的白延鋒。此時後者終於是沒有了剛開始的那般氣定神閒,萎靡的氣息下此時映襯出其蒼白的臉頰,一柄檀木長弓牢牢杵地勉強支撐起他癱軟的身形,大口粗氣喘息間,一旁的天極鴻可以清晰的辨識出其遮掩的胸膛上那被衝擊餘波所撕裂的衣衫。
雖說並未看見那白延鋒身上有實質性的創傷,但僅憑其周身所釋放的靈力波動便能看出,剛剛那一記對碰下對這白延鋒所造成的恐怖消耗。很明顯後者到頭來還是低估了李明所施展這一刀的真實威力,全然沒料到自己在亮出底牌後,竟僅僅隻是勉強接下對方樸實無華的一招而已。要知道,這白延鋒調集聖光力所施展的,乃是白家中赫赫有名的武技【噬心箭】。論品階比那不入流的震地劈要高上不止幾個層麵。
當然此時戰局中央的二人無不是緊張的將注意力鎖定在那僅剩的一片塵煙範圍之內,試圖在其中尋找李明的身影。此時無論是作為對手的白延鋒,還是一旁為師父安危提心吊膽的天極鴻,都下意識的覺得李明絕不可能在這般激烈的碰撞之下毫發無損;光看那對麵有著寶甲護身的白延鋒都沒能在這般衝擊下全身而退,現在二人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那被塵埃籠罩的空曠原野之上。
然而十餘秒時間過去,二人目光以及魂識交彙處的地表間卻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的跡象,那即將散去的煙塵之下也全然不見那道熟悉的魁梧身影。相較於憂心忡忡的天極鴻來說,經驗和見識更深一層的白延鋒卻是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事出反常必有妖,身處戰局更近位置處的他跟天極鴻一樣並未察覺到李明的絲毫動向,但其也不會就這般天真的以為,憑借自己區區一招攻勢就能將對手挫骨揚灰,這就說明情況很可能不如自己開始時預料的那般樂觀,極可能發生變數。
此時白延鋒心中的緊張和不安再度加劇了幾分,焦灼的目光死死的盯住對手所消失的坑洞間趨近消散的最後幾道煙塵,而緊繃的身體已是強行調動僅剩的餘力,隨時準備朝著那魂識鎖定的地點發動進攻。在呼嘯的海風卷席下,戰場地表間的視野終於是恢複了開始時的清晰,但是那李明的身形卻依舊是沒有絲毫顯現的跡象。
這時卻是距離更遠處的天極鴻首先反應了過來,這並非是其魂識感知超越了那距離更近的白延鋒,而是因為其潛意識間發覺,半空中那緩緩消散的煙霧間似乎有什麼影子遮擋住那當頭處明媚的陽光,這頓時便吸引了自己的注意,而與此同時那戰局中繃緊十二分精神的白延鋒卻由於將注意力儘數放在了坑洞之內,一時間竟是忽視了可能來自上方的突襲,從而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在天極鴻的目視下,隻見半空中那道健碩的身形竟像是沒有受到之前衝擊絲毫的影響一般,依舊是精神爍爍的手握悍刀,由當頭處朝著那剛剛察覺到情況突變的白延鋒揮舞而去。後者在極度緊張的情境下也是變了臉色,雖然到了這般境界下,以二人鍛骨境的實力想做到短時間的滯空並不是太過稀奇,但白延鋒萬萬沒料到對手在這般對碰下,居然跟個沒事人一般依舊能輕鬆踏空並發動這樣淩厲的反擊,除開稍有下降的氣息外,很明顯麵前的李明此時的消耗遠不如自己這般明顯。
已是來不及開口驚呼的白延鋒,立時從儲物行囊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寶具,作為古武世家的一員,其手中彆的不說,保命用的手段自然是不少。跟天極鴻所動用的符印和獸皮囊不同,隻見那白延鋒所掏出置於手中的竟是一個樣貌古樸的青瓷碗,精細的紋路隨著靈力的加持開始逐漸變得耀眼,而那本是不過掌心大小的瓷碗也是隨之開始膨脹,逐步化為有臉盆般的大小,好似一張盾牌一般抵擋在了白延鋒的當頭處。
並非是白延鋒不願動用逃命用的器具或符印,而是因為在李明震地劈的餘波影響下,前者雖是依仗雄渾的魂識抵製住了頭腦中的暈眩,但意識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在已是牢牢鎖定自己氣息且自身狀態遠強於自己的李明麵前,其已是來不及催動這般手段脫身。而且更為重要的一點是,白延鋒在一番交手下也是意識到,對方魂力修行較之自己也並不遜色,同樣達到了入微境的層麵。
而這般境界的魂力的直接鎖定下,像是一般天極鴻所動用的潛影符、遁身符等等手段便是失去了作用。除非像是之前鬼千影那般專注同其他對手搏命,無暇將魂識覆蓋整處戰場之時方才有可能成功,而一旦正麵交手被入微境魂識的修士鎖定了氣息,再想臨時依靠符印脫身已是沒有絲毫的可能。因此白延鋒在短暫的權衡下選擇了這樣一件防禦型的器具作為掩護,此時的他也來不及顧及寶具的損毀,在生死關頭能為自己多爭得一秒鐘也是劃算的。
作為一件下品寶器,那青光環繞的瓷碗已是脫離了一般靈器的範疇有了一絲自我意識。這件寶具對於白家出身以及背後勢力支撐的的白延鋒來說,已是自己所能弄到手的最強防禦器具了。彆看其區區下品靈器的品階,對於抵抗一般鍛骨境修士的攻擊已是綽綽有餘,甚至其在防禦的同時,同樣也能借助靈力的催動發動一定程度的反擊。之前白延鋒所說隕落在其手上的鍛骨境巔峰的對手,就有幾人都是栽在無法攻破這青瓷碗的防禦之上。
隻是眼下局勢的發展卻不像白延鋒預計的那般順利,這一次不再有留力的李明,很明顯是打算在此刻決出勝負來。隻見那歸於平靜的悍刀之上,本是古樸的色澤在李明的催動下愈發變得深邃,原先那無匹的洪荒氣息這一次並未縈繞刀身之上,而是在靈力的引導下化作赤紅色的風暴般開始自以刀柄為中心點處逐步擴散開來
那如同烈焰風暴般的刀氣,再度將方圓幾丈米內已是被摧殘殆儘的荒野所籠罩,以天極鴻的視角看來,若不是師父受限於自身鍛骨境靈力的限製,這般赤色風暴所能維係的範圍恐怕還能更大。若是達到靈脈境以後參悟出靈力外放的訣竅,這般刀法所能釋放的刀氣一旦化作實形,那必然將是由內而外的極儘升華,其威力怕是還能成倍般的增長。
不過眼下以師父鍛骨境巔峰的修為催動的虛幻刀氣,用以對付同階修士卻已是綽綽有餘。以天極鴻的見識看來,即使其不清楚師父這一刀法的真實品階,但光是從威勢上來說,已是遠遠超過之前同為鍛骨境巔峰的青蘿宗二人所施展的手段。雖說後者招式偏重輕靈,但光是以天極鴻的猜測,師父所施展的這一招最起碼也是達到了【玄階】中後期層麵的武技,跟之前的震地劈不可同日而語。
“【烈風刀法】…斬!”
隻聽李明一聲怒喝下,那碩大的青瓷碗在那方圓幾丈的風暴間,就如同一葉漂浮在巨浪間的扁舟。隨著一道道熾熱氣息的侵蝕和拍打,前者開始不自覺的搖晃起來,在那烈風的震顫下逐漸被撼動。外層本是如翠玉般流轉的湛青紋路,也是在一波又一波的刀氣彌漫下開始變得黯淡。在大約半分鐘的僵持之下,從那瓷碗表層間傳出一道清脆的開裂聲,自逐步擴大的裂口間,已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下方怒目圓瞪的白延鋒。
“不可能!你我同為鍛骨境修為,怎麼可能在老夫剛剛一記【噬心箭】後近乎毫發無損,還能發動這般攻勢?”失去了青瓷碗的守護,白延鋒臉頰上已是逐步開始在刀氣的摧殘下出現一道道細密的裂口,鮮血也是不自主的自創麵間流淌開來,疼痛令得前者嘴角間開始出現細微的抽搐,但其咆哮的話語間卻是充斥著不甘和難以置信。
“而且隨手掏出堪比玄級後期威力的刀法武技…你絕對不會是大陸間籍籍無名之輩!你究竟是何人?!”生死關頭,已是披頭散發的白延鋒再也沒有了開始時輕敵般的嘲諷笑容,其緊繃的神經下,腦海裡終於是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記憶。“等等!灰黑色悍刀,熾烈刀法…你是十五年前叱吒東運城的【悍刀客】?當初以一己之力獨挑天劍山三個宗門聯手的李銘翰?”
“哦?想不到你倒還是有些見識的,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我這名聲竟然還有人能記得。”李明也是不經意間露出一道詫異的表情,顯然是認可了對方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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