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館不是什麼好地方,此事蕭鈞早有所料,但,目之所見,仍把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殘垣破壁,榛蔓叢生,入眼皆是荒涼景象,而牆角雜草中,白骨腐屍隨處可見,有些是堆放在一起,有些三三兩兩隨意擺放,其中一些屍體一看就是剛死不久。
蕭鈞行走其間,越走心越冷,也越憤怒,路過一個屍體堆,看到其中幾個屍體不過十二三歲,臉上猶有稚氣,實在忍不住,低聲喝道:“是誰殺的他們?怎麼忍心?簡直禽獸不如!”
“彆管了,快走,被抓到就死定了。”嶽蓉聲音略顯冷漠,沒有起伏。
“嬸娘……”
“快走!”
蕭鈞聽她聲音焦急,搖頭一歎,向前行去。
行了數裡,路上仍不斷見到屍體和白骨,路過一個破舊屋子,裡麵堆滿了死屍,臭氣熏天,滿地殷紅。
蕭鈞覺得沒法呼吸,突地想起一句詩來:“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不過,這裡不同,這裡一邊白骨滿地,一邊歌舞笙簫。
曲調婉轉,琴聲悠揚,蕭鈞又聽到了絲竹管弦聲,依稀是從遠處的一片宮殿中傳來。
刹那間,蕭鈞有些恍惚,東蒼河船上的一幕幕從眼前掠過,抬頭,月正圓。
“明天又是中秋了。”
蕭鈞的眼神陰沉下來,繼續向前行去,離西北一角數裡內,便再也見不到死屍了,房屋也不再破舊,反而嶄新,景致也多了起來。
竹影婆娑,池心月圓,奇花爭豔,暗香浮動,連地上的道路也鋪著鵝卵石,極是奢華。
蕭鈞怒火中燒,索性不看,隻是小心翼翼低頭趕路,按照嶽蓉的指點,他躲過幾撥兒巡邏的人,來到一處府邸,占地廣闊,氣勢不凡。
“嬸娘,進去?”蕭鈞低聲道。
“嗯……先進去看看。”嶽蓉道。
蕭鈞輕輕躍進這處府邸,依照嶽蓉指點前行,一路所見,庭院深深,雕梁畫棟,無一物不精,無一物不巧,偶爾見到路過丫鬟童子,都衣飾華貴,容貌甚美,不禁暗暗吃驚,不知這裡麵究竟住著什麼大人物,竟有如此氣派。
正納悶時,忽聽腳步聲響起,急忙藏入一片假山中,片刻,一行人走了過來,卻是十來個身姿曼妙,容色絕佳的少女,都十五六歲年紀,手中皆持樂器,有琵琶,洞蕭之類。
蕭鈞瞧了皺皺眉頭,這時一個三十多歲中年女人從遠處迎麵走來,邊走邊說:“你們這些小賤人,怎麼這麼慢,我可告訴你們,一會兒都好好伺候李進李老爺,倘有那個怠慢了,我定不饒她。”
一眾少女慌忙應了一聲,那中年女人麵色這才緩和些,揮手引著眾人向院落深處行去,想必是去找李進了。
“李進!”
蕭鈞咬了咬牙,臉上閃過一抹怒色,看到這些少女,他心裡漸漸明白這問道館是什麼地方了,他想起當日上官野來葉城鬨事,葉軒葉昂兄弟正是因來問道館才躲過一劫,他們來這裡做什麼了?看模樣,自然是來尋歡作樂了。
“好一個問道館!”
蕭鈞冷笑一聲,又向前行,按照嶽蓉指點,穿過一個後花園,又走過幾個破落院子,最後來到一處宅院旁,從牆外看野草比牆頭都高,屋脊上滿是鳥窩,一副蕭瑟衰敗景象。
前麵燈火輝煌,笙歌處處,這裡荒蕪慘淡,冷無人聲,蕭鈞打量兩眼,低聲道:“嬸娘,這裡隱蔽,應該沒人來,呃……嬸娘,你怎麼對問道館這麼熟?”
“屋裡說吧。”嶽蓉歎了口氣。
屋中簡陋,隻有桌椅板凳,蕭鈞將嶽蓉放在長凳上,見她敷了鶴涎止血散,臉色好多了,猶豫片刻,低聲道:“嬸娘……你怎麼在這裡?村子……我爹……”他心裡有太多疑問,此時開口,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說起話來有些吞吞吐吐。
“我當時去山裡采藥,躲過一劫,回來的時候看到村子裡的人都死了,還有些穿亮閃閃衣裳的人在搬屍體……”
“果然是星月宗乾的!”蕭鈞雙眉一軒。
“可能是吧……我當時不敢出來,就躲了起來,後來那些亮閃閃的人都走了,我就去家裡想看看蘭兒……怎麼樣了,可惜沒找到,而且全村的人都死了,我就隻能逃走了……”
“我爹呢?他……”
“不知道,沒見到,他應該還活著,你家裡沒有血跡……”
蕭鈞聽了這話,鬆了口氣,一時間覺著心裡安穩不少。
“可是……嬸娘,我在你家裡見到有……血跡……”
“應該是村裡的王寡婦吧,她找我去拿藥,我忘了告訴她出外采藥了。”
蕭鈞點了點頭,眼前浮現出王寡婦的麵容,嶽蓉精通岐黃之術,村裡經常有人找她看病拿藥,這王寡身有舊疾,更是嶽蓉家裡的常客,隻是沒想到因為拿藥卻慘死在嶽蓉家裡。
“難怪……哪……嬸娘你怎麼來的葉城?”蕭鈞又問道。
“我不敢在村裡再停留,就想跑得遠遠的,過了墜鳥峰,路上遇到一個胖子,他聽說此事,就想去查探,並把我安置在一個山洞裡,讓我等他,但後來我看到亮閃閃那夥人,就不敢停留,先離開了……後來,在路上遇到葉瀟的手下,就把我抓到赤火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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