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更令他吃驚的是幽幽,神劍在手,抬手間,風流雲散,兩大處虛絕頂一死一逃,這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
蕭鈞目瞪口呆,直到幽幽手持長劍從他身前走過時,他才回過神來。
“幽幽,你……你要去哪兒?把……劍放下……”
寒風凜冽,白雪如寂,纖瘦的幽幽身上散發出濃重的殺意,如山之高,如海之深,蕭鈞芒刺在背,說話竟有些顫抖。
“野人穀,殺人。”
幽幽的回答很簡單。
蕭鈞大驚,他想起畫上的讖言,急忙上前攔住,道:“幽幽,你冷靜些。”
“讓開。”幽幽頭都不抬。
“不行,你把劍放下。”
“我不會殺你,但如果你攔著我為公主報仇,很多事我說不好。”
“殺公主的人已經死了,她的仇已經報了,你不要被仇恨蒙了眼!”
“蒙了眼?哼,我的眼一直睜著!”
幽幽身形一晃,猶如一道白煙,迅快繞過蕭鈞,向玉樓行去。
蕭鈞大驚,縱身一躍,抓向幽幽胳膊,幽幽頭也不回,反手一推,正中蕭鈞肩膀,蕭鈞頓覺如被巨浪卷住,噔噔噔連退了十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待他掙紮著站起時,隻看到玉樓中亮起赤光,將整個樓染成血色,而幽幽早已失去蹤跡。
“幽幽!”
蕭鈞大聲叫著向玉樓跑去,縱然身後不停傳來葉靈奇癲狂笑聲,他也顧不上回頭看,冥冥之中,他內心惶恐不安,此刻隻想追上幽幽,隻想追入玉樓。
玉樓一層正中央掛著一個白色宮燈,冰雕玉琢一般,蕭鈞第一次進這玉樓時曾以為這宮燈是假的,隻是個擺設,現在宮燈正發出赤色光芒,光如水,色如血,鋪展下來仿佛是一個紅色瀑布,流動如煙,跳躍四溢。
蕭鈞看了一眼,猶豫片刻,上樓搜尋,但樓中空空,哪裡有幽幽的身影,重又來到一樓,此時紅色瀑布已經淡了許多,蕭鈞想了想,將手放入瀑布中,誰知手甫一接觸瀑布,瀑布中便生出一股絕大吸力,立時將他吸了進去。
天旋地轉,又複天旋地轉,蕭鈞暗暗叫苦,心知自己多半又進了什麼虛空之門,他十分焦急,想要掙紮,扭頭之際,卻看到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子陽抬起了頭,亂發垂落,咧嘴而笑,兩排潔白的牙齒沾染著鮮血,陰森而又詭異。
“他詐死……”
這是蕭鈞被卷入無邊黑暗之前最後一個念頭。
蕭鈞有些恍惚,心裡全是朦朧,此時置身冥暗空寂之中,方才所見如電光一般在腦中劃過,本已死去的歸墟陰蛇,突兀出現的楓紅影,恢複如初的冰湖,自己仍有些疼但完好如初的肌膚,一切的一切似是而非,又真真切切,蕭鈞有些迷糊,他想也許一切都是真的吧?
“嗡!”
四周發出野獸般的吼叫,旋即眼前一亮,接著無邊的血,無邊的紅鋪染整個天空,刺目耀眼,令人心神搖曳。
蕭鈞滾落在地,揉揉微微有些疼的肩膀,緩緩站起身,隻看一眼,就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處陡峭山路,四周被赤火包,而地上則都是流淌的鮮血,奔湧如河,飛快向山頂彙聚而去。
“血……血……”
蕭鈞低頭看著滿是鮮血的雙手,有些失神,忽然間,他眼前掠過和葉昂在狐絕嶺看到屍體堆積,滿是鮮血的那一幕,頓時,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緩緩轉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纖細身影手提長劍沿著山路緩慢而又堅定地向山頂走去,山風中,她長發飛舞,衣袂飄動,她白色的外衣此刻早已鮮血點點,就像朵朵盛開的紅梅,遠遠望去,淒美而又肅殺。
蕭鈞心裡猛地泛起一股涼氣,大叫一聲幽幽,發力向山上追去。
山路崎嶇,高低不平,流動的鮮血越來越稠密,落足其中就像被無數細絲纏繞,舉步維艱,蕭鈞已經用儘全部力氣,但幽幽的身影卻越來越遙遠,漸漸模糊了。
跑出約摸二裡,蕭鈞筋疲力儘,扶著旁邊一塊石頭喘息片刻,不遠處燃燒的赤火忽然跳躍閃動,露出許多縫隙,穿過縫隙,蕭鈞看到約摸一百多個白衣白甲的年輕人推著白色的車向這邊走來,車上滿是日曜石,另有一些白甲人將車上的日曜石傾倒在地,掉頭離去。
雖然隔著很遠,但蕭鈞依然可以看清那些掉在地上的日曜石頃刻間化為烏有,就仿佛被大地淬煉吞噬一般。
人來人往,赤火滿空,蕭鈞立在崎嶇細長,好似懸空一般的山道旁,目光穿過烈火,俯瞰山下,忽然想起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啊……”
一聲慘叫傳來,立時將蕭鈞驚醒,蕭鈞定睛一看,隻見那些白甲人立足之處紛紛塌陷,一如赤火城外的裂穀一般。
山崩地裂,人影墜落,聲聲慘叫回蕩在山間,蕭鈞大叫一聲,又向山頂跑去。
山頂,其上赤火焚天,其後一條陰河橫貫東西,隱隱約約可見無數人頭湧動,林立刀槍,猙獰鬼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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