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人是一個多小時後才醒過來的,醫生說她是受了涼,又突然悲傷過度,身體這才吃不消的。
她轉頭木木地看了眼左手上的點滴針頭,才慢慢地從床上坐起身子。
尤佳人抬眸看了眼一直陪在一旁的賀景琛,啞著嗓子說道:“拔了吧。”
賀景琛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你還在發燒,還是把鹽水掛完吧。”
“不行,媽媽還在等我”說起吳老師尤佳人隻覺得錐心刺骨,眼淚不受控製地翻湧而出,滴落在純白的被單上,浸出清晰的水漬。
賀景琛眼眶也有些紅,但是還是忍住悲傷安慰她:“阿姨的身後事,我已經讓宋辭著手準備了,你不要擔心。”
他手微微一顫,猶豫片刻還是撫上尤佳人的發頂。“尤佳人,我知道現在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抹平你的傷痛。但是你還是得要堅強,接下來幾天你還有硬仗要打。”
尤佳人低垂著頭,原本輕聲的啜泣聲停了停,她緩緩露出蒼白的小臉,看向這個陪著自己母親走過最後一程的男人。
“景琛”
她想說些感謝的話語,奈何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詞窮。
賀景琛看著她淚眼朦朧,以往的明眸仿佛失去了光彩,他想上前把她緊緊擁入懷中,輕聲安慰,可是他似乎還沒有這個資格。
“尤佳人,你不需要對我說感謝的話,更不需要有任何心裡負擔。”
賀景琛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語氣堅定:
“你把我當朋友也好,當成吳阿姨的晚輩也好,現在這個時候,隻求你讓我陪著你,好好幫吳阿姨走完這最後一程。”
他頓了頓,語氣幾乎卑微。“行嗎?”
尤佳人幾乎又要流下淚來,她拚命地點頭。說實話,她也沒有底氣保證自己能一個人操辦起吳老師的葬禮。
千言萬語最終隻彙聚成了一個簡單的“謝謝!”
賀景琛陪著尤佳人掛完了兩大瓶點滴,又半逼半哄著她吃了小半碗軟粥,這才和她談起了喪儀的細節。
“彆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但是有個問題還是要問你的,你家裡的親朋好友應該通知哪些人?”
賀家是個大家族,家族一大婚喪喜事就格外多。賀家的規矩是喜事他們可以禮到人不到,白事卻不管多忙,小輩都需要到場磕頭上過香才行。
賀景琛雖說不是第一次參加喪禮,可親自操辦葬禮卻是第一次。他是把能想的都想了一遍,這才心裡稍稍有了點底。
尤佳人聞言卻是身體一僵,最終緩緩歎了口氣,語氣失落又無奈:
“我家沒什麼親戚了。”
尤佳人苦笑了下,解釋道:“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都過世了。原本我還有個叔叔和舅舅,小時候我記得還是很親近的。可自從我爸爸意外離開後,漸漸地就都不來往了”
賀景琛想說些什麼,卻被尤佳人打斷:“原本我是不太理解的,長大後就想明白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又都是普通人家,怕被拖累也正常。媽媽一輩子要強,再苦再難也沒朝他們開過口。所以,這最後一程也就不要通知他們了”
賀景琛能夠想象那些年吳雪茹帶著個半大的孩子,吃了多少苦。對於他們那些親戚的冷漠也有些生氣,他點了點頭,認同尤佳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