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從清湯鍋裡撈出一隻巴掌大小的九節蝦,將其去頭剝殼,沾上蘸料,放進唐婉的碗裡。
“來,多吃點蝦,對身體好。”
而唐婉則是回給他幾片自己親手燙熟的毛肚和肥羊。
“你也是,多吃肉,快快長高。”
坐對麵的沈渺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巴掌將筷子拍在桌麵上,眼裡燃燒著嫉妒與憤怒的火焰。
“你們兩個真的夠了!從開始到現在,你們全程都在給對方夾菜,跟動物園飼養員似的。你們自己沒有手嗎!還是說彆人夾的更香點!”
陸悠與唐婉對視一眼,輕輕歎了口氣,憐憫的說道:“這話一聽就知道,隻有那種單身時間和年齡一樣長的人才會說的,真可憐。”
“你!”
沈渺渺被氣得渾身發抖,臉色漲紅,如同菜市場裡的豬肝。
“戀愛有什麼好的!每天都要去揣測彆人的心情,做事束手束腳,擔心這擔心那的。哪像我這種單身人士,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做什麼都可以。”
“姐,你知道世界上大部分痛苦是怎麼來的嗎?”
沈渺渺皺起眉頭,問道:“你想說什麼?”
陸悠把一盤新鮮的鴨腸倒進通紅的牛油鍋底裡,說道:“世間大部分痛苦大多來自:我認為你過的不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人的生活。
就比如,我有女朋友,我覺得單身很孤獨、很寂寞。你沒有男朋友,認為多個人在身邊就是妨礙。
我們身處不一樣的生活,且自得其樂,必然無法做到互相理解。所以我建議,你不對我指指點點,我也不對你說三道四。
我們彼此尊重,互不乾涉,可以不?”
沈渺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陸悠,仿佛在看一個第一天認識的人。
“老弟,你不對勁,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
唐婉默默豎起耳朵,不動聲色的偷聽姐弟倆人的對話。
“人是會變的。”
陸悠撈出已經熟透鴨腸,給唐婉分了一半,說道:“我們都兩年多快三年沒見了,總不能還像個孩子。”
“是啊,轉個眼就兩三年了。”
沈渺渺臉上浮現幾分追憶的神色,感慨道:“那時的你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物換星移,時過境遷,沒有人會永遠的留在原地。
唐婉咬著筷子,問道:“渺渺姐,你能和我說一下,他以前是怎麼樣的嗎?”
“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問我的,我又不會瞞著你。”
“我想從彆人的視角來了解,畢竟當局者和旁觀者還是有差彆的。”
陸悠回想自己的過往,確保沒有那種不為人知的特彆社死的說出來會被拿來當把柄的事情後,再對沈渺渺說道:“你和她說說吧,而且我也想知道,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形象。”
在兩人的注視下,沈渺渺給自己倒了杯酸梅汁,一邊晃悠著杯子,一邊開口道:“小時候的你挺孤僻的,一點都不合群,老喜歡自己一個人玩。
在家裡,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聊天,我從來沒見你參與過,一直都是獨自坐在旁邊發呆,活像個自閉兒童。如果我不主動找你玩,你完全可以二十四小時不說半個字。
在外邊也是,表麵看起來和和氣氣,對誰都很有禮貌,然而小學六年,初中三年,稱得上朋友才一個,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很簡單。”
陸悠將桌麵上最後一樣青菜倒進已經渾濁的清湯裡,用漏勺輕輕攪拌,若無其事的說道:“當你沒有聯係方式的時候,即使在班級內聊得再好,分班後都會生疏的。
小學那會對手機興趣不大,老爸老媽也不想我沉迷,就沒給我配。等上了初中,手機是有了,但是遇到個想把我帶壞的人,他們又讓我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久而久之就沒朋友了。”
聽著陸悠的話語,唐婉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小學也是,趙慧娟管得嚴,不肯給她買手機,曾經好幾個聊得來的同學,都被遺忘在歲月裡,連名字和容貌都不記得了。
到初中時期,又遭自己認為的好閨蜜背刺,導致對外人的信任感直線下降,三年期間,手機裡新增的聯係方式幾乎為零。
“唉,姨媽他們也真是的。”
沈渺渺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一個人壞又不代表整個學校的人都壞。就因為這個不讓你交朋友,因噎廢食了屬於是。”
“還好吧,我覺得。”
陸悠放下手中的漏勺,等待鍋裡的青菜沸騰。
“有句話,叫做‘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為人父母,肯定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學壞,敏感點很正常。”
“還是得多虧你姐我呀!要不是那會我每隔段時間就去找你玩,你早長歪了!”
“行了,話題打住。青菜煮熟了,快點吃完我好收拾。”
陸悠趕緊岔開話題,不給沈渺渺自得的時間。她這個人,和沈餘音一個餅印出來的,純純的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唐婉肚子裡還有一罐想要說的話,想了想又把蓋子蓋上,留到兩人獨處時再說也不遲。
……
酒足飯飽後,陸悠和唐婉將餐桌收拾乾淨,兩人一左一右站在水槽前。
一個手拿絲瓜絡裡裡外外的把餐具上的油汙去掉,另一個則開著水龍頭,用洗碗布衝洗掉洗潔精,再把乾淨的碗筷放進碗櫃裡。
“陸悠,你說我們以後結婚住在一起,會不會每天也像現在這樣,一起刷碗?”
“當然不會。”
“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