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盯著方野看,直勾勾的,盯得他心裡發毛,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卻也沒再敢說什麼。
齊意卻慢悠悠的說了話:“你怎麼知道我上大學了?”
方野也很坦蕩:“你們學校的橫幅都拉到馬路對麵了,我又不是瞎子。”
“你是特意去看的?”
齊意一直很聰明,總能問到重點,說話一針見血,有時候還很毒舌,當然這些,彆人並不知道,他一直很能裝。
方野也試著裝了一下:“偶然……看到的……”
話都沒說完,就打了個巨響的嗝兒。
齊意轉過了頭,留給方野一個後腦勺,肩膀一抖一抖的,沒出聲,但笑得很開懷。
連帶著方野都忍不住了,笑出了聲。
沒用,真他媽沒用!
方野扭著頭,一邊打嗝兒,一邊罵自己,就這幾個字,又打了三個嗝兒。
但齊意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站了起來,對方野說:“我餓了,這地方有什麼好吃的,一起去吃點兒。”
方野也站了起來,穿著外套:“叫外賣去家裡吃吧……我媽到吃藥的時間了。”
齊意沒反對,跟在方野的後麵,心裡想著這個破地方也沒什麼好外賣,不然一會兒就打車去市區。
外麵依舊冷,北方的冬季漫長,每個人都在熬,方野薄薄的棉服,根本不頂用,但他卻還是沒流露出哪怕一絲絲的冷意。
雖然臉都要被吹碎了。
當然他也沒繼續追問齊意為什麼會住在這麼個灰頭土臉的爛地方,第一遍他沒回答,那就是不想說,再問也沒用。
家裡一片狼藉,方野聽見自己心裡輕輕的歎了口氣,每一次都下定決心不管,可每一次又都會心軟。
自己都服了自己。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方甜的房間一片黑暗,打開燈,衣服胡亂的扔在床上,方野一件一件的疊好放進了衣櫃,被子裡混雜著潮濕氣和煙酒味,輕輕的鋪在床頭晾著,他也不是不明白,方甜心裡有多恨。
一開始是恨方野。
一出生就能輕易的奪走她的一切。
為了要個兒子,把女兒送到了姑姑家,常年的寄人籬下,方野沒經曆過,可也能想象得出有多難熬。
爸爸死的那年方甜初三,成績不拔尖兒,但上個普高還是可以的,卻因為突然的動蕩再也沒進過學校的大門。
直到現在戶口都還在姑姑家的戶口本上,姑父也姓方,所以連名字都不用改,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們早就不像當年那樣因為想要個兒子而費儘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