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野不敢冒險。
他可以在家裡和林雪吵,囂張的說你大點聲喊,喊得誰都知道你兒子喜歡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喊啊,你喊啊!你倒是喊啊你!
他知道,林雪不敢。
這個破地方小的要命,人和人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誰是誰表舅的媳婦的大姐的兒子的朋友的女朋友的堂兄,都能在有事的時候,拐著彎兒的要你去隨禮或者幫忙。
這一條關係鏈的任何人,可能誰和誰都不認識,在古代,是誅九族都誅不到的人,可產生了聯係也不過是打幾個電話,塞個紅包或者拎點禮品,憑著一句誰誰誰讓我來的,都是實在親戚,這個忙可一定要幫。
肯定句。
拒絕了就是不會做人,裝什麼裝,誰不知道誰呀,忘本!
當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傳八卦的機會,方甜的肚子,就算她再躲著人,也早就被說爛了,甚至這個八卦都有些過時了,嚼舌根都懶得,沒有新鮮感。
但是,如果這時候,傳出來這個家裡,不止是女兒亂搞搞大了肚子,兒子還喜歡男人,是個同性戀!
林雪的天會塌得非常徹底。
她不敢冒險。
方野也是一樣。
他知道那些人不是瞎子,還有一張善於傳八卦的嘴巴。
他拽著齊意去了這棟樓的後麵。
寡婦樓修的位置很講究,聽說是研究過風水,當然,研究的是怎樣讓一群孤兒寡母不擋著好風水,所以建在了這個破地方最破的位置,後麵是座矮山,其實更像個土坡,修了棧道,卻隻修了一半就停工了,因為沒錢,半山腰的亭子是四個水泥柱上麵搭了個鐵皮棚頂,下大雨的時候,滴滴答答,聲音吵鬨,方野家聽得清清楚楚。
但那裡沒人來。
尤其是冬天。
冷得要命,一點不擋風,就連談戀愛著急避人的小情侶都沒有,可見落魄。
方野沒帶齊意往上爬,太冷了,他在哆嗦,而且今天有點累,犯懶,可能也是因為喝了酒,頭暈乎乎的,不想動。
他隻是帶他站在了樓旁邊,牆體稍微的擋些風,把自己裝在齊意的羽絨服裡,倒是也能索取一些溫暖。
十分鐘後,他覺得要窒息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齊意,嘴裡發出一聲輕輕的唔。
齊意才離開。
嘴唇是紅的。
他伸出拇指擦了擦,意猶未儘,看著方野的一雙眼睛清清亮亮:“說,說你喜歡我。”
“嗯,我喜歡你。”
方野認認真真的,很怕齊意再來那麼一次,他不會遊泳,憋氣超不過十秒,再次被擋住了呼吸道,似乎會暈過去。
他抓緊時間大口的喘著氣,如同一條缺氧的魚。
然後,又一次缺氧。
腦袋裡都是嗡鳴,卻又不討厭,很喜歡,這該死的感覺讓他臉紅的像發了高燒。
卻不是因為冷。
走到後麵陰影裡的時候,他笑著問齊意:“那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變心了呢?”
齊意沒給他繼續挑釁的機會,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十分鐘後,齊意紅著嘴唇平靜的告訴他:“我會把你們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