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聽過這個故事,好幾十遍。
高遠說是早產,其實離預產期隻差了十天,他們應該做好準備的,隻是不上心。
那時候家裡窮,和爺爺奶奶擠在一起,房子很小,誰住的都憋屈,齊東升還沒下崗,煉鋼廠沒活,總是半天班,每天下了班,連家都不回,風雨不誤的去打牌。
媽媽羊水都破了,他還沒回來。
鄰居家的三輪車,車廂裡鋪了被子,媽媽是自己走下來的,躺在了車上,齊東升才慢悠悠的走回來。
三輪車開得慢,很顛簸,半路上媽媽就不行了,拽著他的衣袖:“到不了醫院的,我覺得孩子出來了。”
不算是他接生的,算是齊意自己掉進了他的手裡,當然這個故事被媽媽極儘所能的裝飾的很溫情。
溫情背後滿是殘酷。
至於親子鑒定這回事,齊意亂說的,外麵生的孩子,被人造謠也無非是這樣。
他隻是在冰麵上踏了一腳,裂痕自己就出現了。
他就是樂意看他們亂套,看他們互掐,看他們人模人樣的麵皮下,是怎樣的不堪和醜陋。
他就壞心眼。
齊意掛了電話,睡不著了,當然時間也快到了,他看了會兒書,方野的早飯準備好了。
“快吃。”方野說,“一會兒該涼了。”
“今天晚上也打工?”齊意喝著粥問了一句。
方野點點頭:“不過我把周日的課都挪到周六了,可以陪你一整天。”
齊意看著他:“我沒那麼小心眼。”
“是嗎?”
“滾!”
方野把外套遞給了齊意:“今天降溫,你穿這件厚的。”
方野又把書包遞了過來:“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去你那兒找你。”
方野說:“你先走,我回趟家。”
齊意看了看四周,握著方野的手捏了捏:“中午我等你。”
方野在上樓的時候,又打電話給醫院:“姐,許一一今天怎麼樣了?”
“又是你啊,”大姐喝著熱水,不時的吹一吹,“應該還行,沒嚴重,還在普通病房呢,對了,她老公昨天被她們家收拾了一頓,鬨得整個醫院都知道了。”
林雪坐在餐桌上吃著昨天的剩菜和粥,就算方野不在家,她也不會把自己餓死的。
方野拿開藥瓶看了看,對上了正出來的方甜。
方甜沒看他一眼,往廁所走:“昨天晚上我看著她吃的。”
方野把藥瓶放回了原處,看了眼林雪:“那我去學校了。”
手裡沒書包,有時候乾脆就扔在教室,背著也沒用,書都不看的人,一支筆都翻不出來。
林雪依舊沒搭話,低頭認真的喝粥。
方野在樓道裡點了一支煙,大白天的卻被拐角的紙箱絆了一下,沒摔倒,手扶住牆挺住了。
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他把手裡的煙頭扔在了紙箱上,人站在旁邊旁邊靜靜的看著。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紙箱開始飄起了一陣黑煙。
方野看得出神,連後麵下樓的方甜都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