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把錢揣進了衣兜,沒客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不收顯得他小家子氣。
他的確也很想收。
在錢的事上,他從來不裝,犯不著,該是自己的,心安理得,就算天上打雷,也輪不到他來挨劈。
他對得起良心。
更何況,許一一說,快拿著吧,不差你那點錢,一個包都不夠,姐不是差錢的人。
那差什麼?愛嗎?
那天在急診室門口,方野看見她的父母對鄭君又打又罵,也罵自己女兒,說她瞎了眼,研究生畢業卻非要嫁個初中畢業的飯店服務員,不同意就要死要活的,鎖在家裡從三樓跳了下去,摔折了腿,擠在鄭君十幾平的合租房裡,生米煮成熟飯,不嫁不行了。
罵她鬼迷心竅瞎了眼,房子車都是娘家買的,對鄭君好的一絲二心都不曾有,不嫌他不賺錢,甚至還給他零花錢討歡心,可做到這個份兒上,卻還是擋不住那一顆不安分的心。
其實這些年,從來沒安分過。
“你媽還是好的。”許一一輕輕的說,然後又歎了口氣,自顧自的笑了,“跟你一個小孩子訴什麼苦,你又不懂。”
方野著急的解釋:“我二十了,該懂的都懂。”
“你懂什麼?”許一一撇嘴,“你就想聽八卦!其實也沒什麼,離婚讓他淨身出戶吧,是個選擇,可他什麼都沒有,本來也是那樣,不算懲罰,其他的選擇,也有,比如拿刀閹了他,但我怕坐牢,不敢,我得好好想想,想好了用告訴你一聲嗎?”
方野點點頭,也行。
許一一又笑:“快走吧,門口那個是你朋友吧,挺帥,看了好幾次了,怎麼?怕我打你啊?”
方野也笑了:“哦,我找了幫手的……姐,我不太會說話,我就祝你快快樂樂,我們可能也不會再見了。走了!”
方野走到病房門口,舉起手來擺了擺,沒回頭。
齊意小聲的嘮叨:“看著挺正常的啊,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電梯裡人很多,他們被擠在最後麵,手悄悄的拉在一起,方野輕輕捏了捏齊意的手心,趴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你看著也挺正常的,怎麼就喜歡男的呢?”
手被使勁兒掐了一下,不疼,麻酥酥的,齊意低著頭,幾秒鐘後抬起來:“哦,我就喜歡,你不服?”
方野從不在公共場合起膩,但那天鬼使神差的,他的手順著齊意外套的下擺伸了進去,手冰涼,齊意的後背溫熱,輕輕的撫了上去,慢慢的移動,逐漸往下。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
電梯裡滿員,人和人緊緊挨著,他們站在最後麵的角落,誰都注意不到。
方野的手像條魚一樣遊移,劃個圈兒,輕輕的搓一搓,捏一下,他感覺到了齊意的回應,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後背僵挺著,手緊緊的攥著褲縫,眼睛朝前,卻透著股迷離,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像是被電梯裡糟糕的空氣搞得煩躁。
其實,內心早就波瀾壯闊。
電梯到了一樓,前麵的人慢慢的往外走,還沒走完,外麵的人就慌張的往裡擠。
都很著急,好像慢了一秒病情就又會加重幾分。
方野和齊意在最後麵,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