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訂了機票,兩張。
方野說:“意哥,我都沒坐過飛機呢,怎麼坐?去省城的機場吧?那是不是得提前一天去?其實省城我也就去過一次,我媽那邊有個親戚過世,去奔喪,一晚上就回來了,坐的大巴車。”
他在齊意麵前從來不裝,也裝不起來,這家夥實在是太了解他了,連他小時候冰棍掉地上哭唧唧的樣子都知道,瞞不住。
這樣反而很坦然,見識少也不藏短。
齊意拿出手機,劃了幾下,對著方野說:“訂好了。”
“訂好了什麼?”
“機票。”齊意半蹲在他麵前,手指刮刮他的鼻梁,“兩張,跟我一起坐,這樣下次你去找我,就不會害怕了。”
機票挺貴的,退票手續費不少,本來他們是準備提前兩天去的,可以逛一逛,齊意卻一點二話沒有,乾脆的退了票,又給自己訂了一張開學當天的。
本來他是想上午就行,可機票空了,就訂了淩晨的航班。
方野心疼,齊意一直勸著:“意哥現在有錢,不差這一點,火鍋店生意特好,阿姨真厲害,把那些員工管的服服帖帖的,估計年底分紅不少。”
齊意一直從開著的車窗往外麵張望,看到方野的時候,他笑了一下,衝他招招手:“你快來。”
車就停在醫院門口,打著雙閃,天氣不熱不涼,開著車窗剛好,連空調都不需要了。
北方的夏天就這麼過去了。
方野坐進車子的同時,齊意就把車窗摁了上去,胳膊往前摟,抱了抱方野,嘴唇蹭了蹭他的脖子:“困吧?阿姨……昨天晚上又折騰了?你睡一會兒,我開車就行。”
齊意也守在醫院好幾天,大事做不了,可買買飯,洗洗涮涮的,他都不作聲的乾好了。
他當然也知道,林雪晚上會鬨。
病人都鬨。
意識是清醒的,可長久的躺在床上,難免煩躁,隔壁病房的老奶奶總是摔碗,大半夜的又喊餓,折騰著陪床的女兒苦不堪言。
林雪不這樣,但也沒好多少,聽見齊意要走了,慌張的拉著方野的胳膊:“你去嗎?你跟他一起走?你心怎麼就那麼野?沒他你活不了?”
“哦。”方野輕輕的回答,“沒他活不了。”
齊意就在他們後麵兩米遠的地方站著。
“你就要他,不要你媽了?”
林雪這一次倒沒喊,聲音很輕,帶著股中年女人少有的幽怨,眼巴巴的望著方野。
“我不要媽了,你就讓我走嗎?”
方野拿著指甲刀給林雪剪指甲,她右手不好用,沒勁兒,抬不起來,沒法自己剪,睡夢中劃傷了臉,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眼皮都劃腫了。
林雪非要握著方野的手睡覺,是從那天開始的,不講理的撒嬌的掉眼淚的耍無賴,不給握不行。
方野睡在簡易床上,樓下租來的,病房裡的病床不讓陪護躺,雖然不那麼嚴,但有時候會檢查,護士也為難,齊意就從樓下租了一張,挺寬敞舒服的,至少可以睡個整覺。
願望挺好的,全被林雪破壞了。
有時候方野剛睡著,她的手就抓了過來,握著他的胳膊搖一搖:“野子,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