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傷自然難愈。
於金仙之上的仙神而言,神身之傷隻是小患。總有法門、丹丸、輔寶能療傷。
涉及道真,形似道爭。
一個不好“改門換派”都是輕的,自身所修所行的根本法,都會徹底支離破碎。
不死不滅才怪了。
大羅金仙與準聖,一般神通大術極少能傷其根本。
億萬載不愈之傷,也隻能是道傷了。
“不瞞孫叔叔,老爺一身道傷,乃仙法、妖法、魔法、佛法諸般合一所引來的。也是老爺根性不差,是個有修行的,不然如此道傷日日纏纏……”
怕是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問題!
水夫人沒明說。
孫悟空心中也清楚,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馬遂有個好出身好師父,得傳了截教的上清法。
換個人來,那經受的住,涉及神仙妖魔佛眾的諸般道傷碾磨,早死透了。
“馬師兄受累了。”
馬遂會有今時今日,那都是受了截教遺禍,不知曾被多少“閒人”追殺。不過終歸沒死在封神量劫中,也算是個有氣運的,“嫂嫂,不知馬師兄可知那千元山梨山洞?”
孫悟空此問,自然是想說,馬遂既然有傷在身,還億萬載難愈為何不去尋無當聖母了。
截教可不是什麼魔教。
諸多師兄弟師姐弟,雖然說不上每個都和睦如手足,卻也心照神投。
但凡無當聖母知曉馬遂於通天河中受了難,也不會坐視不理。
一般二般道傷,也真難不住這位聖母。
“孫叔叔是說”
“好叫嫂嫂知曉,老孫能拜入截教門下,正得了千元山梨山洞中梨山師姐看顧。”
“嫂嫂若方便,不如帶老孫去看看馬師兄?”
有些話,孫悟空還真不方便和水夫人直說。
索性閒聊了片刻,就想見一見馬遂,再說其他。
至於說唐僧、沙和尚、豬八戒如今如何了,孫悟空隻看水夫人的待客之道也明白,取經人鐵定是沒事的。
少不得,是被鎮壓在了水府大陣某處,或者禁錮到了水牢所在。
先讓唐僧慢慢受著也就是了。
“孫叔叔且跟我來吧。”
“想見老爺,怕是還要費上一番功夫。”
見孫悟空想見馬遂,水夫人也沒多言什麼,隻是安排下去,令八位水妖抬來了水靈八寶紫金輦,待請孫悟空一起入得車輦,這才被八妖一路抬著,進了河底深處。
行行複行行。
卻見車輦所過之處,諸般禁光扶搖,諸多水毒厄瘴之氣開辟,連對陣法有頗深見解的孫悟空,看的都嘖嘖稱歎。
如此陣勢、禁法,比之不飛峰怕是都厄毒了三分,馬遂當真不愧是出身截教的隨侍七仙之一。
對於陣道,實在是太擅長了。
借助通天河水利之便,近乎將整個水府左右水牢上下,護持的風雨不透。
甚至還借助大陣、禁製,徹底將通天河上下的水瘴、厄毒之氣,儘數席卷封堵進了水牢之地,令此地之惡,如億萬血海一般汙穢、寒厲、陰毒。
偏生,馬遂竟在水牢最深處閉關養傷。
這等養傷之法,孫悟空平生還是第一次見。
“……截教門下弟子孫悟空,來此見過馬師兄!”
待下了車輦,見八妖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孫悟空雖是心中有惑,卻也沒多問,“不知馬師兄,法體貴神如今可還好?”
“見過見過!哈哈哈……抱歉了猴子,我這一身傷太過,實在不好出去與你相見。”
“取經人一事,卻是我吩咐素素所為,若是師弟覺得哪裡有不妥,師兄在此先和你道個歉,師弟多多包涵一二才是。”
孫悟空聽得出來。
馬遂如今的心態還是極好的。而且確定是知曉取經大事的。
也知他孫悟空拜在了截教門下。
可既然如此,馬遂沒有道理不知無當聖母就在千元山中,為何還獨自一人龜縮在通天河水牢深處,日日不見明光?
孫悟空有些想不通。
“師兄說甚子話來,老孫是老孫,取經人是取經人,不是一回事兒。”
“師兄不方便出來見老孫,老孫且去見見師兄如何?”
隨著孫悟空的猴眼一轉,水牢深處沉默了少片刻,才又有聲音道:“也好,我知你這猴子有寶在身,這水牢八方之毒厄,也奈何不得你。你若是想,自來水牢最深處就是了。”
“素素,此厄毒之地不宜久留,你且回轉吧。我們師兄弟兩個,在此說說話……”
聽到馬遂的吩咐。
水夫人也未多言什麼,隻是旁說了兩句讓孫悟空小心,會在水府中備好水酒等等之言,入了寶輦後自去了。
而孫悟空則是頭頂渾沌鐘,垂落幾縷濛濛寶光,一步數十丈的入了水牢深處。
走走停停串門過戶。
走了不下八十裡,孫悟空才終於走到了水牢的儘頭,見到了一根滿是斑斑篆刻的石柱上,被九道混色各一的鐵索,徹底捆綁其上披頭散發的馬遂。
眼前的馬遂乍一看,當真沒半點仙神之樣。
且不說一身惡臭毒瘴,單單是那滿身滿臉的癤包、漿瘤,怎麼看都像是病入膏肓的大病之人。
偏偏如此的馬遂,見了孫悟空之後竟然還能笑得開懷。
甚至還好好的打量了孫悟空幾眼,好似要將孫悟空的模樣,徹底記入心中似的。
“不差不差,一見師弟我便知,我截教後繼有人了!”
“有師弟在截教就在!”
“師兄何出此言?截教是大家的截教,是師兄的也是師姐的,還是老孫和師父的!隻要有師父在,有師姐、師兄在,何來截教後繼無人。師兄,你應該知道千元山才是……”
“知道知道。”見孫悟空開門見山的提起了千元山,馬遂輕歎了一聲,有些蕭蕭的意味,“師姐漫天滿地的尋我們這些沒用的師弟師妹,我又豈能不知。”
馬遂又不是瞎子,也不是沒長耳朵。
當年無當聖母近乎是窮搜八荒,來尋截教殘餘弟子,他豈能不知。哪怕是,那時候馬遂還在被人追殺,也早是道傷上身。
可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了。
隻是一直在避走而已。
“師兄既然知道,為何還?”
“猴子,你入門晚了些,有些事情你怕是真不知曉。”
馬遂晃了晃身上的鐵索,引得鐵索上不知有多少晦光隱華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