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侍女執墨端了藥進來,李吟歌才隨手擦了眼淚起身。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沒必要遮掩,而心思靈透的執墨又怎麼會看不懂,一眼過去就跟著抹起了眼淚。
“殿下先把藥喝了吧?”李吟歌語帶哭腔,根本掩飾不了。
泠衍抒卻依舊沒有反應。
見狀李吟歌果斷越矩把泠衍抒扶了起來。被強行喂藥的人意外地配合,隻是依舊沒有情緒波動罷了,明擺著已經是行屍走肉,這狀態刺得李吟歌心頭一陣接一陣絞痛卻又分明走投無路。
一碗藥很快見底。
泠衍抒在被仔細安置回被窩後,破天荒說了句話:“都出去吧,孤要休息了。”
他的語氣極度平靜,完全跟平日裡的溫聲吩咐無異,卻讓李吟歌再也承受不起。
他們的太子殿下總是對他們太溫柔,有什麼苦從來隻會自己咽,從不肯多為難他們一點!
從伶仃瘦弱的少年時光起,硬是扛著護著他們走過這麼多年,而今唯一的心願卻沒能實現……
若是可能,李吟歌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那個狗皇帝、食子狂魔!
枉他們如履薄冰苦謀這麼多年,眼看著就要成事,卻不防有朝一日還是敗在親情上!
真是好大的手筆!十一個公主內皇子無一幸免,就為換一個釜底抽薪!
這叫他們隱忍不發那麼多年的所有人怎麼承受得起?!
更不要說殿下本人,幾乎耗下去自己的一切……
若最終真連唯一的念想都沒能實現,那殿下這一生所得,到底還剩了什麼?!
念及此,李吟歌幾乎要失了理智,當下就不顧後果地承諾道:“臣這就去把人帶來!殿下!臣知道他在哪!其實他已經來了,是臣心存芥蒂故意隱瞞!臣罪該萬死!您堅持一下!等臣把人帶回來!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
泠衍抒沉默地看了一眼麵前忠心耿耿跟了他那麼多年的人,並沒有應聲。
他心裡十分明白一切都來不及了。
去綏寧要六七日,於他潰敗的身體來說太過漫長,根本熬不到那個時候。
而旁的可能性,他一直覺得是自己虧欠,也就從來不敢期待……
但他終究不想太為難吟歌,所以默認了這個善意的謊言。
哪怕最後他依舊要獨自抱恨黃泉,至少……
至少安慰一下還活著的人。
李吟歌早在語無倫次地說完後就落荒而逃了。
他根本不敢細看他們太子殿下的反應,因為他很清楚以殿下的靈慧不可能會信這種說辭,卻又想強行自欺欺人一回。
執墨見李大人離開,很不放心殿下獨自一人,這個向來守規矩的大侍女平生第一回毫不猶豫地抗命,壓抑著抽泣悄悄留守在床前,帶著點無望地注視著她們殿下入定一般的沉寂。
忽然,似乎瞧見殿下唇口微動,以為有吩咐,執墨趕緊靠近了仔細聽,卻不想入耳一句令人心碎:“我好想你……”
有些惦念,肝腸寸斷都不足以形容。
執墨咬著唇淚如雨下。
逃走的李吟歌一路狂奔到了牌坊附近,妄圖找到之前一樣有著一雙星眸的人。
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做好這個“惡人”,把這騙局布置到底!
橫豎殿下也從未見過小公子長大後的樣子,那人有一雙一樣的星眸就足夠冒充了!
他多少有些急昏了頭,親自跑到這裡胡亂找了一氣才想起來喊隱衛。
不過也因這一通發泄般的奔忙,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很快隱衛有信息反饋回來,李吟歌又親自帶人奔去了目的地。
這時候的黎初晗夫夫倆正巧回到了祿柳行宮附近,還運氣頗為不錯地找到了一處“野生”溫泉。
黎初晗就差兩眼放光,當即就拍板今晚要在這裡露營,所以林星野自覺得收拾起了露營地。
誰能想到之前與那馬車差點親密接觸就能換回來“一條尾巴”,一直跟得緊緊的又沒什麼惡意,搞得夫夫倆做什麼都不方便。
兩人又是有心和平會一會這極可能出自皇家的勢力,自然儘量杜絕各種會交惡的手段;好商好量又誘不出來,便隻能暫時放任對方跟著了。
隻是如此一來,生活是真的好辛苦。
習慣了小世界的便捷,時常兩手空空的夫夫倆如今連個帳篷鍋碗都沒有,吃飯睡覺都成問題,故而隻能特意走了五六裡地去找到地方買起來。
這個點的深山裡也沒見什麼車影人影,順風車願望破滅。可一向被嬌慣的黎初晗哪裡走過這麼多路?加上他身體到底還有些不適,到後來隻能拋棄了麵子形象,主動攀上了自家郎君的背。
也虧得林星野體力驚人,背著個人依舊輕輕鬆鬆健步如飛。
回程兩人毫不猶豫租了輛馬車,也因此保證了返回時效,倒正好免了李吟歌滿世界去堵他們。
察覺有人靠近的時候,夫夫倆已經又饒有興致地轉戰起了溫泉蛋,一抬眼才發現居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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